這趟車從醫院出發,途經學校,終點站是梧桐街。
”你明明有車。”南煦忍不住問。
江硯白望著窗外:”他喜歡靠窗的位置。”
公交車搖搖晃晃,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車廂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某個瞬間,南煦似乎看到江硯白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小塊空位。
像是那裡還坐著誰。
同學聚會定在每年6月20日,沈棲棠的生日。
第一年,陳硯舟喝醉了,往空椅子上放了一盒水果糖:”你的。”
第二年,林沐許下意識點了七杯奶茶,多出來那杯加了雙倍珍珠——沈棲棠最喜歡的口味。
第三年,霍聞閆帶來的合照上,明明只有六個人,洗出來卻多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江硯白什麼都沒說,只是每年都在甜品店的黑板上寫:”今日特供:海棠酥限量107份)”
林沐許關閉診療所的那天,在院長室的保險櫃裡發現一份加密檔案:
「患者:江硯白
主訴:持續聽見梧桐葉落下的聲音
治療建議:不建議幹預。某些回響,是心髒仍在跳動的證明。」
檔案最後一頁貼著張拍立得:病床上的沈棲棠對著鏡頭比耶,窗外是漫天星辰。照片背面寫著:
”你看,我們終究都成了彼此的病與藥。”
很多年後,當梧桐街面臨拆遷時,工人們在33號店鋪的地下室發現一個密封的玻璃罐。
罐子裡是107顆紙星星,每顆都寫著日期。拆開最新那顆,裡面是江硯白的字跡:
”今天路過學校,梧桐葉又黃了。
我替你數了,今年落葉比去年多了一片。
你說得對,它們確實像心電圖。”
玻璃罐被放在拆遷廢墟的最高處,夕陽西下時,罐子裡的星星開始一顆接一顆地發光。
最先亮起來的那顆,映出兩個少年並肩坐在天臺的剪影。
一個在笑,一個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