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聞言,確實感覺輕鬆了很多:“我身邊兜兜轉轉這麼多人,還是你最懂我。既然他知道了,那聊合作時就可以高效率地公事公辦了。”
換好鞋走向沙發的麗麗又問:“姐姐,今天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方便跟我說說嗎?”
雲昭突然似個還沒學會說話的、憋了滿腹委屈的奶娃娃,癟著一張嘴就將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打得麗麗措手不及。
麗麗手忙腳亂地找紙抽紙給她擦淚:“姐姐,怎麼了,維光那個混蛋欺負你了?我們女明星獨美不要太爽哦,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們就把他踹了!”
雲昭幹脆張大嘴喘起粗氣哭得更傷心了:“要是真是他混蛋就好了……我,我也不會真覺得自己沒用了。”
麗麗的神經弦繃得緊緊的:“姐姐,事在人為,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把思路理理順,總能找到對應的辦法。”
雲昭這才揚著掛了水珠晶晶亮的睫毛,幼稚地要麗麗起誓:“你先發個誓,我說了,你不許笑我。”
麗麗舉起並得筆直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我發誓,無論聽到什麼,我都會認真嚴肅地對待,不會偷笑。”
雲昭氣鼓鼓地指著茶幾上擺著的手機:“我不知道你會來,之前自己在手機上查到了個珠市比較知名的酒店品牌‘綽君’。然後我在預訂軟體‘承謝’app上,搜尋傅明明推薦我的住宿區域‘北角’,找到系統推薦的這個品牌的分店做了預訂。預訂完,才發現系統推薦錯誤,重新下單了正確的門店後向平臺提出取消第一筆預訂單。結果‘承謝’app的客服直接拒絕了我!”
“就這???”麗麗見到滿臉寫滿“認真”二字的女明星,覺得莫名的搞笑。
不過才剛剛做過承諾,她此時也只能死命地憋住自己的笑意,裝作很驚訝地問她:“客房花了多少錢呀?”
“500不到一點。”雲昭越想越覺得委屈了。
“哎,多大點事,”麗麗心想:“雲大小姐衣櫃裡隨便的一條遠東的奢侈品牌絲巾,都不止這個價吧。”
於是她安慰道:“現在的旅行app上是流行使用標註著‘不可取消’的4字霸王格式條款。有時候我們做助理的也會需要在這種軟體上訂房間。可遇上臨時的行程變動,不管有理由無理由,平臺都要吞沒這筆錢。有時候,自己公司的財務還會以‘工作安排失誤’為由不給我報銷這種墊付款項,我還得一個月多吃幾天掛麵去彌補自己錢財上的虧空。可是你不一樣,你又不會被影響到基本的生存品質。不如當丟了條過季款的大披巾,姐姐你想開點啦。”
雲昭瞬間抓住了麗麗話語中的關鍵字眼:“‘平臺吞沒這筆錢’錢是什麼意思?”
麗麗不禁感慨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對眼前這瞪大了眼求知的大美女來說,“旅行app不給退款”,已經算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挫折了吧。
當然,雲昭一直對她很好,她自然願意耐著性子,細細地講解一些生活的小常識:“對啊,承謝平臺客服的說詞是不是‘平臺協調失敗,店家方面拒絕了你的退款申請’?但大機率,你訂的酒店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就是平臺以‘不可取消’的四字格式條款為由,直接拒絕了你的退款申請。”
雲昭火冒三丈,直接播通了平臺頁面上提供的酒店電話:“喂?請問是珠市綽君酒店嗎?我想取消我的酒店預訂單。”
對方用著生硬且離著話筒放佛千八百米遠的輕聲國語回應道:“女士,請報一下預訂單的住客姓名。”
雲昭猶豫了一下,報了通行人員的名字:“安捷。”
對方繼續離著話筒千八百米遠般的故意輕聲回複:“不好意思女士,我這邊沒有查到您的預訂單,無法幫你做取消。如果你是在第三方網站上做的預訂,請你直接聯系下單的平臺。”
雲昭總算看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請問今天有收到承謝平臺發起的取消預訂單申請嗎?”
對方的語氣很是不耐煩:“女士,具體情況請你直接聯系第三方好哇?不然我看不見工單的……”
結束通話電話,對方綿軟無力盡顯敷衍的態度讓雲昭很是不爽,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同這種低素質服務人員的個體計較的時候。
雲昭問麗麗:“酒店無法幫我做取消預訂是因為沒有直接收到訂單。等於我的訂房需求,又被承謝平臺過了一手給其它中介?承謝並沒有將我支付的預訂金交給酒店?”
麗麗點點頭:“是,也不是。這種旅行app慣會在酒店商家和消費者之間兩頭吃,比如要求原本作為單純房間供應商的酒店轉為‘合作渠道商’的‘房源渠道代理’身份,以此改變條款提高平臺的傭金抽成、且把結款帳期拉長到45天。承謝app簡直是綁架酒店服務業方面充當共犯,參與到霸王格式條款的現實執行中。很多時候,不是酒店不願意體諒消費者,完全是預訂平臺在中間作梗。承謝app的年報網上隨便一搜就能看到,僅憑‘不可取消’的四字格式條款所罰沒的收入,儼然已成為這家上市公司的主要營收之一。”
得知不是因為自己能力特別低下搞砸工作的雲昭,情緒已完全平複。
她有了新的好奇:“你被這個平臺坑了多少?”
剛剛還像朵解語花的麗麗表情變得扭曲,五官簡直要皺成一團:“我過去在你身邊時虧的金額說少不少,合起來近萬了吧。當然,這還不算上訂機票強行捆綁的券包和時常殺熟上浮的價格。”
雲昭倒抽一口氣:“嘶——不算獎金,僅按稅保扣費後的底薪來看,你一年裡至少有兩個月要白幹?那你之前怎麼都不告訴我這些啊?你就甘心這麼算了啊?”
麗麗長噓一聲:“唉——做人只能向前看啊。我感覺自己沉沒的金錢成本已經夠大了,總不能真去和平臺打官司吧?普通打工人,活都幹不完,哪裡經得起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