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沒回來，下一次還是沒有回來。
姜月清其實已經習慣了，可她媽媽崩潰了。
希望破滅後就是絕望。
她媽媽的脾氣開始變得莫測。只要被“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相關的元素刺激到，她媽媽就容易變得歇斯底裡。
一開始是罵姜月清，罵她為什麼不能爭氣，為什麼就這麼普通，為什麼不能跟隔壁賀家的孩子一樣從小優秀……
再後來她媽媽不罵她了，而是冷著臉監督姜月清跳舞。要一遍一遍地跳，跳到她筋疲力盡，跳到她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當然，這種歇斯底裡是間歇性的。不被刺激到的時候，她媽媽對她特別好，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勝過世上的任何一個母親。
姜月清親近她，害怕她，甚至痛恨過她，可到頭來，她還是同情她。
提起往事，姜月清的神色十分平靜：“我從小就知道，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事，就是等待一個總也不回家的男人。
“可一個沒本事的男人，就算是日日回家，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我媽媽這輩子都活在我爸爸的影響下。為何？不就是因為手心朝上，自己立不起來嗎？
“我樣樣都試過了，樣樣普通，有什麼辦法呢？我就一張臉長得好，我就跳舞厲害，我想自己立足，我只有進娛樂圈這一個選擇，我錯了嗎？”
盛桉搖了搖頭。
誰也不能說她錯了。事實上，賀長澤從來沒有因為職業選擇而對她有任何埋怨。
姜月清繼續道：“我這輩子就只有這一條路了，我一定得全力以赴。
“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的規則。對我們這個圈子來說，上升期的小花們，就是不能有戀情。競爭這麼大，你但凡有一點做錯的，競爭對手們都會藉此把你打死。
“我為了我的職業生涯，不想對外公開他，這錯了嗎？
“我隱瞞他的存在，既是為了我的職業考慮，又何嘗不是為了他考慮？
“粉絲的愛是一把雙刃劍，保護我的同時，也會傷了他。
“他們的愛是盲目的、排他的。他們不會管我們到底是如何相識，如何相戀，如何依賴彼此。他們只會覺得他配不上我，然後發動一切力量去網爆他，逼他離開我……
“我見過太多這種事了。
“愛之則重之。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他受到傷害，我想保護他，我還太過弱小，我只能把他藏在聚光燈之後……
“我這麼小心翼翼地為他打算，他呢？他真心為我考慮過沒有？”
盛桉沒有回答。
姜月清也不需要她回答，繼續道：“我是認真考慮過我們的將來的。我也想他在做職業規劃的時候，考慮考慮我，考慮考慮我們的將來。
“他跟我說他要出國，要一去這麼多年……他有沒有想過我要怎麼辦？
“我憑什麼等他？女孩子的青春就那麼幾年，我憑什麼要浪費自己的青春等他？我看我媽媽等人已經等得夠夠的了！
“他從小就聰明，學習又好，是父母的掌心寶。他學什麼都很快，他有那麼多的選擇！
“他明明有那麼多的選擇，卻什麼也不願意為我妥協。你讓我怎麼想？”
姜月清說著，眼裡有淚光暈開，身上憂鬱破碎的氣息更濃，“我不過是想有自己的事業，想維護自己的事業，想保護他……我也想他能保護我！
“可既然這樣的期望沒辦法被達成，我只能另想他法了。
“他有他想要做的事業，他一直埋怨我不肯承認他……行！我來想辦法！
“一切的一切，不就是因為我還太弱了嗎？有朝一日，只要我夠強了，這些就都不是問題。
“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回頭找他。我心裡存了一口氣，我想證明我自己！
“我就想闖出個人樣來，拿到足以立足的資本，可以跟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說不。到那時候，我就能無所顧忌地回去找他了！”
盛桉覺得，這些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委婉地告白了。
她將這些話轉述給賀長澤聽，一邊說，一邊細細觀察他的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