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提及那些在大學路半地下出租屋中共享的悶熱的日夜,曲鄔桐自己都有些恍惚,好像那些曬後般暈眩潮熱的日子已經離她好遙遠了。
梁靳深點頭,接過她手中紅燒牛肉味的泡麵,放進購物車中,“我還記得你最愛紅燒牛肉味。”
從一旁貨架拿下一盒花甲粉,曲鄔桐偏頭,澄清:“其實比起泡麵,我更愛花甲粉。”
“那個時候最常吃紅燒牛肉味的泡麵其實是因為街角小賣部中這個口味的泡麵最常打折。”
啞然,梁靳深又一次讀錯她的心,捉回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直至兩人共享同一攝氏度的體溫。
“是我不好。”他習慣性道歉。
搖頭,紮起的馬尾輕盈地晃動,曲鄔桐湊近,傾了一下身子,用肩膀去碰他的胳膊。
“我覺得你這人千般好萬般好,就是一點不好。”
所有的情緒懸空,喉結急促地滾動了一下,梁靳深險些忘記呼吸,下意識又要開口說“對不起”。
“你幹嘛老是道歉呢?”曲鄔桐簇起細細的眉,領著他走向蔬果區,斑斕的色彩擠佔眼眶。
深呼吸,梁靳深討好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你又沒有犯錯,怎麼總說對不起呢。”低頭挑選新鮮藍莓,曲鄔桐嘟囔著。
梁靳深明明那麼那麼好,她才不準有人說他不好,也不準有人欺負他!
挑了兩盒藍莓放進購物車,曲鄔桐在他愛吃的葡萄前停留,見不得梁靳深配得感那麼低,職業病犯,忍不住開解他。
“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你也值得所有的愛與善意;沒有做錯事情就不需要道歉。”
梁靳深望著她的側臉,看著她青青的眉,胸膛中好像也有一支細竹落地生根。
“喜歡要大膽開口說,不喜歡什麼也要勇敢說出口。”她舉起一串玫瑰香葡萄,轉身,找到他的眼睛。
“比如你喜歡吃葡萄卻一直沒說過。”這還是她偶然某天請他喝果茶時才發現的。
將那一串圓潤潤的葡萄裝進保鮮袋,曲鄔桐繼續囉唆著:“還有你其實不喜歡吃鴨胗,卻也藏著掖著。”
昨天曲鄔桐與程立綺偶遇,聽她關切囑託了一大堆與梁靳深有關的細節,慢半拍瞭然他的關於生活的喜惡。
她這個愛人,實在是不合格。
幸好他足夠愛她。
在購物車上放下葡萄,曲鄔桐伸出食指,虛虛地在他胸口點了幾下。
“梁靳深,你配得上所有的圓滿與喜劇結局。”
她垂著眼睛、眼瞼上塗抹的一層薄薄粉色珠光眼影在超市新鮮燈光下閃爍,梁靳深的心髒裡也有流星同步閃爍掉落。
“包括你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嘆了一口氣,點頭,曲鄔桐又抬起眼睛,臉頰上閃亮的雀斑將他映亮。
“當然。”
好簡單的兩個字,就像是那一對正別在襯衫上的銀質袖釦,叮叮咚咚清脆地碰撞。
“你要向我學習,要自我一點。”
曲鄔桐模仿他的語氣,緩慢地說著。
“喜歡誰討厭什麼都幹脆利落。”
“比如我喜歡你這件事——”
向前踢了踢腳,用高跟瑪麗珍鞋的鞋尖蹭蹭他的皮鞋尖,曲鄔桐盯著他纖長的睫毛,撚了撚指尖,昨夜收斂了力氣去碰他的睫毛的觸感還瞭然於心。
有點癢,有隻蝴蝶從指尖竄到心髒。
“說出口也沒有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