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雀斑很可愛,那些青春痘也很可愛。
梁靳深在這些瞬間才讀懂“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含義。
那些在出租屋與公寓中共度的夜晚,梁靳深也捨不得睡覺,總想多看她幾眼。
曲鄔桐沒有允諾他任何名分,可梁靳深就是骨頭輕,搖著尾巴趕著讓她睡。
常常好奇,她為什麼今天又來找他了;可梁靳深卻不能將這些疑問說出口,生怕維持著他們那曖昧又生疏的關系平衡木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問號推倒。
大學期間,她留長了頭發,打了耳洞,學會了化妝……梁靳深就這樣觀察著夜晚中被月光浸泡得發白的曲鄔桐,推導那些他沒有見證與出席的日子裡,她都在度過怎樣的日子。
本科與博士在讀期間的曲鄔桐睡覺時仍頻繁皺著眉。
不厭其煩地用指尖柔柔地撥開她眉間的波瀾,梁靳深好擔心,擔心她是不是在人際交往中被欺負了,或者是學業不順,還是單純過得不開心。
只可惜他已經沒有名分可以關心她,梁靳深只能笨拙地哄她開心,哪怕只是在床上開心。
從一個過道的距離到同一張床的距離,梁靳深熬過許多個夜晚才等來這個可以名正言順與她相擁入睡的片刻。
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次,又輕輕吻了她簇起的眉心,梁靳深心滿意足地闔上眼。
皺眉也沒關系的,他相信自己有為她掀桌與兜底的能力。
曲鄔桐對於梁靳深是怎麼幫她清洗得已經毫無印象了,一覺睡到了早上鬧鐘響。
拖沓著腳步,仍處於半睡半醒狀態,曲鄔桐恍恍惚惚地走進衛生間,肌肉記憶般地擠上牙膏,閉著眼開始刷牙洗臉。
廚房飄散出咖啡香氣,曲鄔桐嗅嗅鼻子,清醒了不少,睜開眼睛,盯著鏡子中明晃晃的自己胸口的吻痕。
後知後覺的羞恥,她簡直想讀檔重來。
換上高領的針織無袖背心與半身裙,曲鄔桐一邊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邊走進餐廳。
餐桌上擺著三明治與美式,曲鄔桐在神清氣爽的梁靳深對面坐下。
不敢看他的臉,她埋頭專注吃著早餐,好似昨晚那麼孟浪的人完全不是她一樣。
“晚上想吃什麼?”喝著氣泡水,梁靳深問,他有些愛上過生日了。
三明治中沒有她討厭的生菜,作為替代夾進了番茄,曲鄔桐小口咬著,皺著眉思考,提議:“要不然吃清淡點,我最近想減肥。”
梁靳深也跟著蹙起眉,疑惑:“怎麼突然要減肥呢?”
“十二月辦婚禮,我想盡可能讓自己更漂亮一點。”曲鄔桐坦誠回答。
“可是你已經很漂亮了。”
他的語氣誠摯到讓曲鄔桐無法不認為這是一句真心話。
“還是要進行一下身材管理的!”她喝了口美式,強調,“你也要進行身材管理哦!”
“好。”從善如流地應下,梁靳深在手機備忘錄上敲入提示,提醒自己今天有空要在網路上搜尋一下低卡美食的做法。
很默契地沒有再提前昨晚的荒唐,兩人快速地吃完了一頓早餐。
窗外在下雨,梁靳深提議:“你坐我的車吧,晚上我去接你下班,再一起去超市購置一點食材。”
曲鄔桐無所謂地點點頭,卻在坐上車時冷不丁想起藏在廚房調料瓶中的那些藥。
側過臉,看著梁靳深開車時的嚴肅表情與緊緊黏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細聲提醒:“安全帶繫好。”
按著他的話繫上安全帶,曲鄔桐想,她真的太笨了,謎底就在眼前,她卻兜兜轉轉才找到那些藥片對應的病症。
懊惱,曲鄔桐歪著頭靠在車窗上,盯著窗外的細雨,恨自己的愚笨與遲鈍。
想起那一次回縣城,自己在車上因他的專注與嚴肅所生的悶氣,她恨不得把頭埋進膝蓋裡。
為什麼那麼遲才關注到他的不正常,為什麼日日相處卻沒有注意到他關於出行的緊張,為什麼明明知曉他的家庭故事卻一點都不在意,曲鄔桐恨不得叩問自己一百遍。
曲鄔桐捋平裙角的褶皺,卻無法輕易熨燙胸膛中存在感鮮明的皺巴巴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