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你吃麻辣香鍋吧!”曲鄔桐身上也被薄荷氣息浸透,“我喜歡孜然味的,你呢?”
“跟你一樣。”
兩人端著餐盤在空閑座位上坐下,梁靳深手心好濕,險些連筷子都握不穩。
“好吃吧!”
點頭,梁靳深回答:“好吃。”
其實他緊張得味如嚼蠟,味覺失靈,根本嘗不出任何味道,胸膛盈滿薄荷氣泡。
對洗發水味道毫無偏好的他忽然開始固執地數年如一日地使用起薄荷氣味的洗發水。
而後梁靳深又為她當了幾次被試志願者,每次實驗結束後都能簡單在她工位上吹個頭發。見證著她的書桌逐漸被塞滿。
桌上的四六級習題被雅思真題替換,蘇打餅幹變成了巧克力夾心麵包,檸檬柚子茶換了好幾個包裝,亞克力筆筒裡塞著幾條速溶咖啡,潤唇膏與護手霜佔據角落,她的彩色杯子越來越多……
她的書桌是電腦桌面,整齊擺放的物件是各種軟體,梁靳深窺探她的書桌,解析她的生活,更新與她有關的便箋。
夏天是太容易變質滋生黴菌的季節,大三暑假後,曲鄔桐再也沒有光臨出租屋。
梁靳深搞不懂她忽然疏離的緣由,九月底在社交軟體上刷到她分享保研直博的截圖,只能夾在一眾祝賀評論中也發上一句恭喜。
出租屋電壓不穩,白熾燈的慘白燈光變得愈發虛弱,電腦螢幕上是她的那一張截圖的放大再放大,梁靳深久久地注視著顯眼的q大的全稱,眼睛用眼過度而酸澀。
漫長地等待著一封毫無歸期的offer,他不知道自己孤注一擲的決定是不是正確。
窗外的水管又開始滴水,在簷角敲出雜亂的噪音,梁靳深好煩。
曲鄔桐沒有回複他的評論,梁靳深單方面地失去了她的音訊。
從林之澄的動態中偶爾可以看見她的一張側臉,一幀倒影,一截手臂;他就用這些照片拼湊她的近態,好奇她是不是瘦了,夜裡是否安眠,早飯是不是又沒吃。
十月底,看見李竟延遲更新了國慶假期的動態,看見曲鄔桐與他的合影,看見他的手自然搭在她肩上,看見她臉上肆意的笑。
眼睛黏在手機螢幕上,梁靳深不小心磕到桌角。
在過期的夏日煩躁中,他的心添了一道好不了的淤青。
<101nove.u的offer是最佳的聖誕禮物,但同時從天而降的還有梁橋車禍身亡的訊息。
他在縣城留了一段時間,處理完喪事,變賣了房屋,也將京市那一間半地下式出租屋退租。
十二月與一月,接連的雨天,冷空氣南下,凍得梁靳深的那一道淤青潰爛。
六月,天氣回溫,又是一年夏天,梁靳深為自己找到一個去見她的理由。
b大畢業典禮辦得盛大,梁靳深預訂了鮮花;心懷僥幸,想著他們再怎麼樣都曾是同學,畢業送上一束鮮花應該也不算逾矩。
在一眾紛紛的鮮花中,梁靳深挑中了鈴蘭,綠色的白色的燈籠,輕盈得像是那一日她的罩衫與裙擺。
害怕李竟也在場,也擔心自己蹩腳的藉口,梁靳深加訂了一束花,想起與她同一時間畢業的陳沛沛,為自己找到一個出席的理由。
黑色的畢業禮服被仔細熨燙過,稜角分明的幹淨利落,曲鄔桐將蓄長的長發編成麻花辮,靈動地隨著她的動作而搖晃。
她與舍友們站在一起,對著不同的鏡頭留下同樣美好的畫面。
梁靳深捧著花,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靠近怎麼開口,只能靜靜站著一旁,那束鈴蘭與他的心一起輕顫。
她還是接過了那束花,梁靳深看見她眼瞼上青藍色的亮片隨著她的眨眼而閃爍。
曲鄔桐向他道謝,她周邊的舍友在起鬨,梁靳深攥著手,背上冒了一層薄汗,很卑鄙地預設這些關於兩人關系的曖昧猜測。
抿著唇,曲鄔桐的臉好紅,那一束鈴蘭與她格外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