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開瓶蓋,果然,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藥丸。
攤開手心,曲鄔桐倒出幾顆,診斷一樣地進行望聞問切。
如果沒有猜錯,這些奇妙的小藥片或許是她所熟悉的草酸與拉莫三嗪,還有幾種藥片太沒特色,曲鄔桐分辨不出來。
家裡只有她與梁靳深兩人,這些藥片當然與她沒有關系,那麼就只可能歸屬於梁靳深。
驀然冒了一身冷汗,曲鄔桐握著那一把藥片,一直耿耿於懷的他與issca會面的事情像拼圖一樣嚴絲合縫地與這個瞬間拼在一起。
電磁爐上的小鍋在奮力地撲騰著,一絲半縷的焦味在酸澀檸檬氣息中出現,可她卻動彈不得。
陰轉大雨,她被傾盆暴雨澆透。
鍋裡的湯汁快被燒幹了,曲鄔桐慢吞吞地嚼著鴨胗,心不在焉地加多了鹽,手邊的酒酸苦得不像話。
皺著鼻子咬牙喝下,她忍不住揣測,梁靳深的心理疾病具體是什麼。
為什麼不讓她知曉呢?
曲鄔桐有點想哭,梁靳深苦得跟這杯酒一樣。
每日躲在廚房中數著藥片嚥下的時刻,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明明他應該也很辛苦,卻要幾乎日複一日地應付她幼稚的為難與無理取鬧,甚至一如既往的溫柔與體貼。
都怪曲鄔桐。
她一遍又一遍彌補似地在心中複讀。
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甚至是梁靳深口中的“專業心理諮詢師”,曲鄔桐與他同床共枕如此久,卻對他的反常與痛苦毫無察覺。
忍不住罵自己笨,曲鄔桐終於讀懂了遊戲中那片“fuoxetine”的存在。
酒精度數不低,可她卻自認為清醒得要命,匆匆喝完酒吃完下酒菜就將一切收拾幹淨。
躲進浴室簡單淋浴,跑回臥室窩在床上,薄荷氣息在鼻尖徘徊,曲鄔桐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梁靳深。
要假裝從不知曉,還是需要強顏歡笑,曲鄔桐拿不定主意,只能裝睡。
至少閉上了眼睛,或許梁靳深就看不見她眼睛中淚水般止不住的懊惱與心疼了。
或許是對她遲鈍的懲罰,梁靳深再一次在她熟睡前回家。
門鎖解鎖、脫鞋、開啟冰箱、擰開瓶蓋以及走近廚房的聲響接連鑽進她耳朵裡。
神經末梢後知後覺地被酒精攻佔,曲鄔桐止不住地頭暈。
聽不見更細微的聲音了,於是她的腦袋裡不受控制地開始演繹他躲在廚房角落吞嚥藥片的畫面。
那麼溫柔那麼善良的梁靳深,也在忍受著靈魂蛀牙的痠痛煎熬。
眼淚淌滿胸膛。
他洗完澡後仍蒙著濕漉漉氣息的身體貼近。
曲鄔桐無法裝睡,翻身躲進他懷裡,用滾燙的臉頰去貼他被常青藤纏繞的身體。
梁靳深低頭,親了親她近在咫尺的鼻尖。
“怎麼喝酒了?不開心嗎?”他對於她的一切總是很敏感。
胡亂搖頭,曲鄔桐咬緊唇,攔住那些翻湧的問句。
“晚安。”
“晚安。”她幾乎說不出話。
“週末我們去動物園吧。”在睡眠的邊緣,他迷迷濛濛掙紮著開口,害怕自己遺忘了,“去看天鵝。”
“好。”曲鄔桐攥著他的睡衣下擺,“去看天鵝。”
得到她的回複,梁靳深這才安穩睡去。
用指尖虛虛的梳著他的睫毛,曲鄔桐用“對不起”代替數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