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氣,她慢半拍地察覺自己這一段話的千回百轉與矯情自厭,“他們給予我健康的身軀,我也保留他們的烙印,這樣也算兩清吧。”
梁靳深不愛看她這副惆悵失意的模樣,輕輕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晚上不在家吃是嗎?”他僵硬地扯開話題與她確認。
將這段對話中的所有讓人忍不住嘆氣的情緒格式化,曲鄔桐點頭,今晚是最後一節鋼琴課。
“那明晚開始,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吃晚飯,一起鍛煉了。”
她又點點頭。
“想不想養小狗?”他的話題跳轉得比曲鄔桐的思緒還快。
點頭又搖頭。
“為什麼?”
“我不太能確認我擁有能養好一隻小狗的天賦,”她敞亮地回答,“我對大部分事物都沒有信心。”
嚥下在舌尖打轉的那一句“我呢”,梁靳深沒有再追問,尾指勾走她散落在頸間的碎發,“我們看電影吧。”
“我想看《機器人之夢》。”曲鄔桐終於翻過身,躺在地上看著梁靳深的眼睛,發覺他的睫毛好長好密。
“好。”梁靳深開啟客廳中擺設般的電視,投屏,第五次與她一起看《機器人之夢》這部電影。
“真的好像《花束般的戀愛》啊。”曲鄔桐曲起腿,將下巴支在膝蓋間的縫隙中,看到小狗與機器人重逢的畫面,第五次嘆息。
“但是比起人,還是小狗與機器人比較可愛。”她補充。
忽然亮起的畫面讓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昏暗客廳變得清晰,梁靳深可以看清她噘起的嘴。
電影結束,曲鄔桐伸著懶腰,冷不丁丟下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有一天分開了要怎麼辦?”
“我會淨身出戶。”他起身拉開窗簾,雖然不喜歡這個問題,還是認真回答,“然後一直等你。”
她不放過他,“那萬一是我的問題而導致的分開怎麼辦呢?”
“我會原諒你的。”
“無論什麼問題。”
“無論什麼問題,只要你不傷害自己。”他的聲音像是曲鄔桐手裡玻璃杯中的冰塊。
“哦。”她只能再次感慨他的心軟,強調,“不過我是不會出問題的。”
“我也是。”
兩人分別對自己有著錯位的信心。
這是最後一節鋼琴課。
兩個小時的私教時間全被曲鄔桐豪擲於練習《路小雨》上。
今晚曲鄔桐背了一個超大托特包,裝滿了巧克力、軟糖與果汁硬糖。
每一個小朋友在離開機構前,攏起的掌心中全捧滿了滿滿的糖果,臉頰都鼓鼓囊囊的,嘴裡還含著一顆糖。
嘰嘰喳喳地圍在曲鄔桐身邊,這一個小朋友一言,那個小朋友一語,她感覺自己被蘇打汽水熱情的碳酸氣泡包裹,
未結束的音符與音符在機構封閉空間中互相追逐,曲鄔桐成為此刻兒童童話的主角,為她遲到的童年畫下一個完美休止符。
曲鄔桐晚上回家後的心情與剛看完《機器人之夢》時陰天般的惆悵全然相反,燦爛得像是藏著一整個已經降落的晴天。
梁靳深悄悄觀察著書房另一端的曲鄔桐 。
她戴著有線耳機哼著小曲敲打鍵盤,一會兒碰碰桌上排排坐的可愛擺件,一會兒喝喝檸檬水發呆。
她的小動作總是很多。
梁靳深在高中就發現。
五個月中他與曲鄔桐有四個月能夠成為假性同桌,只隔著一條狹窄的過道,他幾乎可以看清她桌上她筆下是數學練習冊還是理綜拔高卷。
亂中有序是對她的書桌的最好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