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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浮石犬桔奇遇
桔梗面色蒼白,左手緊緊捂住傷口,鮮血自指縫間滲出,洇紅了她的衣袖。她虛弱地靠在冰冷潮濕的巖壁上,大口喘著粗氣。四周,錐形石洞內的積水如洶湧的猛獸,不斷上漲,水位線迅速攀升,地面早已被汪洋吞沒,點點潮水翻湧著,與她臂上滴落的縷縷血絲相融,分不清彼此。
“滴答……滴答……” 那細微卻又清晰的聲響在空曠的石洞內回蕩,桔梗已辨不清,這究竟是自己額上血珠墜落的聲音,還是山壁積水墜落的動靜。她緩緩放下左手,那隻手此刻已近乎麻木,她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洞內走去。
錐形石頂的小孔,是整個石洞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微弱的陽光掙紮著穿過層層障礙,順著水流傾瀉而下,在黑暗中灑下一縷帶著希望的金輝。桔梗望著那束光,心中竟湧起一絲別樣的寧靜,“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她輕聲呢喃,在這樣的光輝之下,在這金字塔般的洞頂之下逝去,似乎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她拎起被水浸濕、愈發沉重的紅裙,緩緩坐在滿是積水的地上,集中起體內僅存的靈力,試圖修複額上和左臂的傷口。至少,要讓自己在離開時,能稍顯從容,儀態自然,這是她此刻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了。
然而,就在她閉目運功的瞬間,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猛地睜開雙眼,眼神中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 —— 不,還有事要做!
她顫抖著雙手,摸索著伸進袖中,觸碰到了淩月仙姬給她的圖本和冥道石,這兩件皆是稀世珍寶,決不能落入四魂之玉的手中。況且,圖本中繪有群妖圖,一旦被四魂之玉得到,後果不堪設想。它只需按圖索驥,逐個圍剿,那麼世間所有的善妖都將無處可逃,死無葬身之地,到那時,打倒四魂之玉便再無希望,後繼無人。
想到這裡,桔梗咬緊牙關,強忍著身體的劇痛與虛弱,拖著幾乎不聽使喚的身子,朝著巖洞最深處走去。她調動起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彙聚於指尖,狠狠朝著巖壁戳去,打算造出個豁口埋書。一下又一下,盡管指上鮮血淋漓,靈力也在飛速流逝,但她沒有絲毫猶豫與退縮,她必須要把希望的火種留下。
隨著巖壁越鑽越深,水滲得愈發厲害,冰冷刺骨的水不斷沖擊著她,似要將她最後的力氣也一併奪走。但桔梗仿若未覺,她的眼中只有那越來越深的孔洞,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完成這件事。
“砰” 的一聲,巖壁上突然一大塊巖塊崩開,露出一方泥板來。泥板上似乎刻有痕跡,可已被水濡濕,字跡正漸漸褪去。桔梗沒有絲毫遲疑,對著中指狠狠一咬,頓時,鮮血湧出,她迅速將血塗在刻痕之上。剎那間,一行行字跡清晰地顯露出來。
第一方是一張圖,圖中一神女飄帶飛舞,從日邊而來,身姿輕盈,仿若謫仙。她越過洶湧的海濤,直至踏上堅實的岸。接著便是一道道字跡,仔細看去,竟是分上下篇章。
上篇寫道:孤舟一畔日邊來,東風暫緩水灼幹。慈悲之心不可少,敬畏之意不可放。畏威不懷德,慎之又慎,聖人常忽於此,故先置上篇。
隨後是一列招數口訣,皆是女子功法,可這功法卻極其剛猛,與桔梗以往所習的巫女功法截然不同,其進退之間,充滿了力量與果敢。
桔梗心中大為疑惑,身為巫女,她一心救民濟世,所習功法皆以溫和治癒、輔助為主,這種兇猛剛強的身法,她不僅從未見過,甚至連想都未曾想過。靈力竟還能這樣運用?
反正此刻身處絕境,無事可做,不如一試。桔梗按照口訣,嘗試打出第一式,這一式竟是單手運功,一擊制敵。可她的左手幾乎已廢,無法發力,只能用右手施展。神奇的是,當她右手揮出時,竟能調動全身之力,強大的力量瞬間爆發,打得身旁的山石紛紛崩塌。這是她以往從未有過的體驗,在她的認知裡,要與強敵抗衡,必當雙手齊出,怎麼可能獨手發力?但如今看來,只要運神得當,一手之力,亦可破敵,甚至由於力量更為集中,攻擊力反而更強!
桔梗興致大增,她心想,左手招法若不一試,豈不可惜?於是,她不顧左手的傷痛,按照招法,猛地對左臂用力。一瞬間,只覺一股熱流在左臂中湧動,竟一口氣將左脈打通了,原本淤積的瘀血散去不少,手臂也能勉強運轉起來了。雖一時還不能主攻,但能恢複些許,已讓她十分欣喜。
“光熱四溢,敬也;炎氣護體,畏也。” 桔梗看到這句話時,心中不禁一動,只覺正中自己心坎。以往她與敵相搏,總是欠缺護體之式,一旦敵人近身強攻,她常常躲避不及,身負重傷,陷入險境。所以這段內容,她看得格外認真,不知不覺間,竟忘了洪水已經抬高到半身。
只見其中招數,靈力隨心運轉,欲攻則攻,欲守則守,靈氣充盈於身體各處。發力進攻時,並不影響身體裡剩餘靈力罩住身體,真正做到了攻守兼備。桔梗正要操演,卻驚覺大水已滿溢到胸口。她記憶過人,趕緊把心法口訣招數一一在心中默記。隨後,她匆忙掃視下篇,卻發現下篇早已被水淹去,字跡模糊,不可複見。桔梗繼續往右看去,卻已至錐體稜邊。在那邊緣處,隱隱有落款:
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