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有些想笑,可終究帶了悲哀。
卷耳靜靜看著他,半晌,也頓悟了。
成秋鄴的腿,從一開始,便永遠好不了。
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知曉的,知曉他的父親,對他有了這樣的......這樣的心思,盤算。
他最後道:“所以......臣弟不求生。”
“你還有什麼需要本宮做的嗎。”
無論如何,這次終歸是葉尋溪和鄴王二人的合謀,謀求也是為了......為了她和葉尋溪。
鄴王道:“臣弟希望娘娘......好好愛護燁兒。”
“燁兒?”
“燁兒。”
“自然,燁兒是本宮的孩子。”
她有些不解,可成秋鄴沒再開口,他伸出手,將青魚佩遞還給她:“終歸是皇兄的,勞煩娘娘了。”
她緩了緩接過,點了點頭。
鄴王的軍隊全數投降,除了幾位首將隨鄴王一同關押天牢,等候發落,其餘將士並未多做處理。
她想著等葉尋溪自己處理,可葉尋溪,似乎並不想處理。
自那日後,小宇子說,皇上整日都在青魚殿,不見大臣,不見任何人,任誰求見,都不言不語。
這一座皇城,大大小小,家事......朝事,突然就落到了卷耳手中。
她是除了葉尋溪以外,位置最高的人,她是皇後,她有太子,她的弟弟孫牧,在此次叛亂中,亦快馬加鞭趕回,以解皇城圍困。
朝中許多大臣,即便不滿她,可亦無旁的人選。
葉尋溪是板上釘釘的皇上,她亦是板上釘釘的皇後,將來也會是......太後。
卷耳不知自己如何心情,她覺得有些飄然,有些不切實際,更有些......得償所願。
在這座皇城內,她是那般那般尊貴的人......
此次軍功,卷耳代替葉尋溪下發賞賜,她還替代了許多事。
例如,一開始大臣極力反對她碰的奏摺,軍機,可累積到後面,除了她,根本也沒人能僭越接手。
即便仍舊有人日日彈劾她,謀朝篡位,蛇蠍心腸,垂簾聽政,禍亂朝綱。
可她依然是孫家之女,成朝之後。
也是此次接手,卷耳明白了葉尋溪的不易。
明白了這一張張,一道道明黃旨意下的繁瑣,和艱重。
明白了,一直以來各蠻族的壯大,欺壓,蠻族只是一種統合叫法,邊境地區,分各個部落,有月氏,突厥,有許許多多大小部落,他們統一的敵人便是成朝。
也明白了這些年在戰亂下,青魚殿過的日子,也許還沒她冷宮富足。
明白了,他無論怎樣,“打”也好,“和”也好,都須日日被人戳著脊樑骨,指著臉罵。
“你這皇帝,做的有什麼意思。”
她喃喃語道。
入秋的時候,孫家替孫牧說成了一門親事,女兒家是禮部一家大人的獨生女,門第倒與孫家匹配。
孫牧那邊兒沒什麼意見,只說聽父母的,他後來進了兩次宮,第三次的時候,帶來了他未過門的妻子。
卷耳在邵陽殿正殿接見了他們,是個斯斯文的嫻靜女子,大方得體,舉止規矩,孫牧對她也是禮貌有加,不似往日那般“不得體”。
末了,卷耳替他們訂下了婚期,那道明黃旨意下,一對新人都還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