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道:“皇上並未讓屬下對娘娘做任何不利的行為,皇上只是讓屬下送娘娘回宮。”
“是嗎......”
影道:“下雨了。”
“下......雨了。”
卷耳喃喃,神情也終於鬆弛了下來,他還是不捨得......不捨得她淋雨......看來......她賭對了,賭葉尋溪對她目前的喜歡,賭幾年前,那成朝太子進宮第一夜,她雨夜見他那一面。
她知道那個流落在民間多年的太子殿下,那個傻兮兮在雨夜裡想逃的太子殿下,除了會喜歡上她,至少也到最後,一切遮不住的時候。
不會殺她。
回到都雲殿時,天空已經晴朗起來,殿內也已空空無一人,大門上的宮鎖也沒了,仿若這是一座無人看管,自生自滅的宮宇。
就這樣,大門敞著,沒人進去,沒人看顧。
明明在不久前,真的在不久前——還在幾個時辰前,這兒還那麼熱鬧,還那麼門庭若市。
影頷首一躬:“娘娘自便,屬下告退。”
卷耳看著他周身被淋濕的黑裳。
“多謝。”
她自覺回到這座熟悉,卻了無生氣的宮殿裡,離開時的水晶葡萄還泡在井裡,被雨水打的蔫成一團,看來是等不到有人吃它了,等不到有人。
她默了默,回了內殿。
葉尋溪的旨意只是帶走人,殿內東西都一應俱全。
夏日也不冷,卷耳換了衣裳,回寢屋躺下,天色越來越暗,她沒有點蠟燭,她有點想看一看天上的月亮。
可是不遂人願,又下起了雨,越來越,越來越大,沒有月亮,沒有月亮了。
她此刻突然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南宮。
那是一處常年腌臢的地方。
那是一宮,沒有朝氣的人。
那是一座彷彿根本不屬於皇城的存在。
以及最後,那一間,塞滿六百死人的大殿。
那會兒她才多少歲,小到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在那幾百死人的瘟疫屋裡熬過來,又是怎樣——
她是怎樣?
卷耳抱緊被子,在這所和昔年一樣只剩自己喘息聲的,空蕩蕩的大殿裡,被子越抱越緊,而天空此時一聲驚雷,伴隨她的叫喊越來越大:“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救我......”
回答她的只有一聲聲雷鳴,和一聲聲來自地獄的言語,她彷彿又看見手腳被捆綁住的小姑娘,又看見渾體布滿血痕的小姑娘,鮮血上面,她彷彿看到另外兩個另人作嘔的身影,她彷彿看到他們髒汙的嘴裡吐出那一句句令人失去反抗的話。
“這些沒得瘟疫的!還不是給老子玩死。”
掙紮。
“反正都是死!給老子老實點!”
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