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含情淡淡一笑,自己上前挑了兩件素雅的衣裳:“衣裳我就先挑了,多謝姐姐。”
含情默了片刻,也朝她淡淡一笑。
唯一不笑的便是小宇子了,他低聲道:“卷耳姑娘......下次,下次一定給你準備你的那份兒......”
卷耳也不多做推辭,只笑道:“謝過公公。”
葉尋溪下晚朝回來的時候......別提為何是晚朝,他現在早中晚都幾乎待在上書房,亦或是那座金碧輝煌,象徵帝國所有權力,連牆皮都是金疙瘩的天天上朝殿,俗稱太極殿。
他和小宇子一般稱為“太急殿”,因為在裡面上朝的每個人脾氣都很急,動不動以死明志,以身殉國。
要不每日就把自己關在青魚殿的小書房......反正沒區別,都是書和卷軸。
他嘆了口氣,載月披星的回到青魚殿。
這個時辰也不算太晚,他準備在外面曬會兒月亮,沒有條件曬太陽,曬曬月亮總是可以的。
青魚殿內風景不錯,他走著走著,竟又走到了靠近西側偏院,只見殿外一處潺潺小溪水邊,有一位穿著月白色單衣,頭發半束的姑娘,大晚上穿這樣,看著竟也不像女鬼,像......
她靠坐在水溪邊石頭旁,低頭紮著手上的草竹,她竟......竟編了一隻活靈活現的草蜻蜓。
他認得這蜻蜓,這蜻蜓是小宇子今日出宮採買的,他還很懊惱的告訴葉尋溪,只有卷耳姑娘沒有。
小宇子還說,卷耳姑娘不喜歡這些,下次一定要買一個她喜歡的。
不喜歡嗎?
葉尋溪看著那隻和小宇子描述差不多的蜻蜓,只不過一個是瑪瑙珠,一個是草編。
這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想要而不敢,和......師兄一樣。
那些年在巍峨山,每每有什麼好東西,大師兄也總是這樣,每每看著,卻從未伸手要過,拿過,更從未開過口爭過。
葉尋溪拖著他厚重的明黃色朝服上前,餓的太狠,衣服都有些撐不住了,大大的松在身上,而且頂上的冠也很重,冠上的這些玉金,還不能拿來變賣,買方估計是死罪......這些皇家貴物。
他走到卷耳身後,怕驚到她,腳步聲放沉,慢慢低聲道:“你喜歡那個珠蜻蜓嗎?我囑人再給你買一個。”
卷耳聽出是他的聲音,慢慢回頭,手裡拿著那隻草蜻蜓,在月光下......她周身似乎朦朧的瞧不真切,像隨時要離開的仙子。
他又開口,聲音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柔:“你......喜歡嗎?”
那個他眼裡的仙子依然沒開口,葉尋溪等著她的回答,卷耳卻望著他,突然淡淡一笑,雙眼如秋水般的波動,葉尋溪暗道不妙,第一次,眼都不知道往哪看。
但他還是看著,沒說沒動,只是在月光下看著她。
卷耳隨即從石頭旁,那放置了一個籃子,她從裡拿出了一碟做成小方塊狀,疊的整整齊齊的......黑芝麻糕,她道:“皇上最近國事繁忙,都有白發了。”
“我有白發了......”
葉尋溪一驚,他才幾歲,白發......
卷耳道:“皇上最近吃的不好,睡的也不安穩,奴婢做了些黑方芝麻糕。”
“給你的錢......你都拿來換芝麻了嗎?”
卷耳卻是不語,只是看著他淡淡揚起笑意。
她這麼晚在這,拿著芝麻糕,是在等他——?
葉尋溪走近伸手接過那盒糕點,拿在手心,他很久沒有吃甜食,也很久沒有吃飽了,這盤四方小巧的糕點,挺讓他發饞,也挺讓他......
他道:“一起吃吧。”
她仍舊道:“好。”
“好。”葉尋溪也應下,捲起厚重的衣裳,坐在了她身旁。
於是,小溪邊一位穿著甚為華麗的“少年天子”,和一位打扮素雅的白衣“仙女”。
慢慢,靜靜的一口一個,吃著這醇香細膩的芝麻糕,葉尋溪幾次都很想問,難道你不怕我嗎?我是......皇上,你怎麼敢跟皇上一起吃飯。
又想他這樣的皇上,誰會害怕,被太後欺辱就罷,平日連飯都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