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和正宗徐氏親族大概不像,長了一張憂國憂民的臉,可能由於這些年過的太不如人意,風沙劍影,一張臉寫滿人生的閱歷,俗稱老態......算了,滄桑吧。
他又聽徐公坎坎坷坷說起這些日子太子殿下找著了,他得了成洲幕的旨意,在戰場上老死之前,終於得了恩告老回朝,得回皇城拜見。
葉尋溪聽懂了他的來意,但已經沒什麼力氣爭辯,言簡意賅的開口:“我不是成起潤,剛剛見了徐皇後,她也可以作證,我現在要去青魚殿見你們皇上。”
他頓了一頓:“我必須得回家。”
家裡老村長肯定還在等著教訓他,老村長夫人也在打酪漿,炸小魚幹了。
而徐公是個明事理的,先愣了一愣,再仔細看了看他,最後也沒開口了。
葉尋溪接著三言兩語,簡直語氣疲倦地再解釋了一遍,這也是希望待會兒他能幫著在成洲幕面前做個證。
等他說完,徐公似乎也聽懂了,慢慢道:“那麼殿下......”
“我都說了我不是!”
“那麼這位小公子......”徐公看著他,一臉恭恭敬敬,“您有青魚佩,想來是認識太子殿下的。”
葉尋溪沒開口,半晌點了頭。
徐公又道:“那......您找得到他嗎?”
葉尋溪依舊沒開口,簡直不好直說你們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亂抓人,抓錯了還讓被抓錯的人幫忙找是麼。
念頭剛轉完,徐公突然跪在了地上,特別響的一聲,葉尋溪回頭看著他,本想伸手扶,又縮回了手。
不知為何,他有點不願伸出這個手。
見他如此,徐公又突然叩下頭,朝他一拜再拜,語氣滄桑:“只有......太子殿下回來,我們徐氏......才有救,徐氏男兒郎沒有活路,女子老嫗也要沒有活路嗎?!徐氏從來不求大富大貴,便在權利最鼎盛時期,都不敢貪戀軍功,如今全族皆系希望於殿下......”
葉尋溪搖頭道:“可我不是......”
“您必須是!”徐公難得的變了語氣,不再哀求,而是老臉嚴肅,“莫說聖上預設了此事,就那夜知曉您回來的宮人,大臣不在少數,您若不是,這些知曉太子回來之人......為之令朝堂幾番爭辯乃至動亂的徐家支撐者如何處之,您若不是,日後二殿下繼位,太後必然不放過皇後娘娘,徐氏全族必滅,您若不是,您......您自己......自己也走不出這皇城。”
他說到最後一句深深嘆了口氣,不知想起什麼老淚開始縱橫。
葉尋溪一怔,無奈問道:“什麼叫我走不出這皇城......”
他像是抓到了什麼關鍵線索,可依然一片模糊。
徐公這番話,他不是完全聽不懂,甚至......前面的都能聽懂,唯獨最後一句——
而徐公已然泣涕漣漣:“這些年找尋您的人裡不止是皇上,也不止是想讓您回宮的大臣,還有......還有太後那......那毒......”
說到這徐公沉默了,開始發抖,抖的還挺久。
葉尋溪:“......”
葉尋溪覺得他應該是想說,太後那毒婦的,因為他說到太後又氣又怒又害怕的,身子都禁不住狂抖,花白束著的頭發也掉下一縷。
徐公抖完接著道:“凡是和太子有一絲瓜葛相似的,但凡被邱氏的人發現,往往還沒上傳訊息到皇城,往往也等不到黑影衛前去確認身份,人就沒了,便連他們家人,也被盡數屠盡,這也是這麼多年,一直不停加緊搜尋殿下的原因,為了在太後那邊的人找到前,能安全護住您......咳......護住殿下。”
他說到最後,估計怕葉尋溪生氣,默默換了人稱。葉尋溪知道他還是把自己當作了太子,一時也不想與他再爭辯,繼續開口問:“你的意思......太後要殺成起潤,成......”
成洲幕卻是在保護太子?
他想起這一路上,那些黑衣武士......現在該叫黑影衛了,黑影衛對自己的......時刻“守護”,寸步不離,直到進入皇城。
聽他這樣問,徐公趕緊點頭,又趕緊道:“您只有在皇城中,才是最安全的,只有在太後眼皮子底下,她才不會把手伸長,伸到您,和您家人......屋下去,她是一國太後,好歹得顧著體面。”
“體面......”
葉尋溪又想起,那老妖婆太後說的那句話。
還有月光下,她傴僂的身影。
以及......她幹啞瘮人的語氣。
“你以為你父皇把我關在這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