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主可真不是個常人,這麼大的動亂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點動靜都沒有。”
身旁的男人用手肘捅了下說話的人,不屑的嗤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可是嘉禾公主,最是優雅得體,知情守禮,可是咱們上京城的臉面。”
“我看啊,這皇家的人壓根就沒有心,看見殺人臉不紅心不跳,視人命如草芥!”
最後一個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消失不見,像是被誰捂住了口鼻,制止了這番殺頭的言論。
蕭瑤熙依舊安靜的充當著一個吉祥物,神聖而不可侵犯,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平淡的目光直視著前方。
繞著皇城一圈的遊行在日暮時分才堪堪結束,蕭瑤熙早已心力交瘁。
身上繁重複雜的頭飾和華服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一入宮門,她隨手扯下那沉重的金釵,遞給身旁的侍女。
叫停了抬轎的奴才,她徑直下了轎,打了個手勢讓其他人不必跟著,帶著貼身侍女花鶯往一條幽靜的小路而去。
身後一眾抬著步輦的下人不敢多言語,面面相覷,只得默默地抬起空無一人的鸞駕,繼續朝著深宮方向前進。
“公主,萬一被旁人瞧見,他們定會去娘娘和皇上面前參您一句不成體統。”
花鶯攙扶著蕭瑤熙,神色匆匆,一步三回頭的望向四周,生怕被外人看見。
蕭瑤熙晃著花鶯的衣袖,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語氣十分委屈:“好花鶯,今日在外坐了一天,我整個身子骨都快麻木了,就想下來走走。”
在轎輦上端坐了許久,她只覺身體僵硬無力,只想下地鬆快一下手腳。
花鶯打小就跟在蕭瑤熙身邊伺候,兩人明面上是主僕,實際上情同姐妹。
不僅是花鶯,蕭瑤熙對扶華宮內宮人都很好,寬容大度,性格和善。如果說皇宮裡奴才們最想侍奉的主子,那自然是皇上的這位小公主。
遊街祈福,蕭瑤熙板正的坐了一天,花鶯眉眼微皺,打心底裡心疼少女。
而且今日還出現了那樣的意外,雖然有重重禁軍的保護,安危倒是不用擔心。
她偷偷瞅了一眼一身華服的女子,心中暗暗嘆氣。公主心思細膩,情緒一般不外顯,心裡指不住胡思亂想些什麼。
自從聖上被封為太子,住進東宮,再到現在榮登九五至尊,蕭瑤熙也不再像在宮外時那樣活潑好動,常常一個人坐在一處發著呆。
外人眼中穩重得體的小公主,內心也只是個天性活潑,不喜拘束的小姑娘。
縱使不喜,為了皇上的一句話,皇室的顏面,也會收起自己小小的爪子,在外充當一隻溫順無害的高貴寵物。
和她一起長大的幾年,花鶯心中其實很明白,公主並不是一隻樂意被人圈養的金絲雀。
她應該是翺翔於天,自由而高貴的鸞鳥。
主僕兩人一路走到了一處涼亭,花鶯沒有開口詢問,直接扶著少女尋著長椅坐下。
蕭瑤熙憑欄而坐,上半身懶懶的趴在上面。湖邊徐徐清風拂過,撩起她耳畔的發絲,打了個轉又緩緩落下。
眼簾沉重,她微微闔上雙眼,打算暫時休憩片刻,就一小會的功夫,她竟然直接做了個夢。
夢裡的女人面上掛著溫柔慈善的笑容,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夭夭,本宮的女兒,你做得很好。”
蕭瑤熙看著女人的笑容,情不自禁奔向她懷中,依偎著女人的胸膛,眉眼彎彎:“母後,兒臣一直都在聽您的話,從未逾矩。”
少女安靜了下來,期待著女人對她說出一句贊揚。良久,她緩緩抬起頭望向女人,眼中有些疑惑。
女人的眼神忽然變化,眸中閃爍著瘮人的笑意,勾起一邊嘴角,掰著她的肩膀固執的重複著:“夭夭,你要當這世上最尊貴的公主,任何低微卑賤的東西和人都配不上你!”
蕭瑤熙身子猛地一顫,像從高聳的懸崖上墜落,瞬間被驚醒。
花鶯拿出手帕,焦急的擦拭著少女的額頭,上面竟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公主,近來您做夢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還經常被惡夢魘住,要不改日去宮外寺廟上個香吧?”
蕭瑤熙沒好氣的彈了下她的額頭,忍不住吐槽:“笨蛋,我又不是招了什麼邪祟,睡不好覺要找太醫看病,安神補腦才有用。”
花鶯低聲嘟囔了一句:“太醫又不是沒看過,方子開了一堆,也不見有何效果。”
少女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聲氣:“可能是我思慮過度,少想些事情就不會再多夢了。”
空靈悅耳的鳥鳴聲此起彼伏,清淡的花香撲鼻,在涼亭歇息了片刻,她沉悶的心境漸漸平緩了下來。
腦海中雜亂的思緒消散,她微微揚起嘴角,站起身遙望著寢殿的方向。
不知在和侍女還是自己說話,少女小聲的喃喃道:“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