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煬猛地抬頭,花圃的小道空蕩蕩,凜冽的秋風折斷了他手邊茍延殘喘的粉月季。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開啟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
裴凜的電話沒有接通。
在未來的七年裡,這通電話再也沒有接透過。
十七歲,六人的友誼如同南方短暫的秋意。
彌留之際被風吹散,在湖中心撫起一圈圈漣漪,最終消失於晚秋的悵然中。
周自奕出國。
裴凜昏迷。
陸越煬保送。
宋如保送。
李鳴特招。
十八歲,只有安易一個人坐在考場,在六場考試中結束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走出考場時,方萍在門口捧著一束向日葵,淚眼婆娑地站在人群裡。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安易失聲痛哭起來。
再也沒有人會在榕樹下等她上下學了。
她年輕的、歡笑著的靈魂,碎裂了一部分,永遠地停留在了十七歲的秋天。
擁擠的人群後排,少女靜靜地注視著校門口的場景。
忽然,屬於校園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靜止鍵。
哭泣的安易,捧著鮮花的母親,校門口搖晃的紅色橫幅,微風吹動的枝椏,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定格。
只有穿著襯衣西褲的少女緩慢地撥出了一口氣。
她的身側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拽著一把彩色的氣球,面上塗抹著濃墨重彩的妝容。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女人笑著問她,將手裡的彩色氣球遞出去。
裴凜在褲子口袋掏了掏,將自家的手捏拳置於女人身前。手心向上,手指緩緩開啟。
那是一枚藍綠色的碧璽,在太陽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你的提示太明顯,不想發現都難。”裴凜回答。
女人疑惑地“哦”了一聲,摸了把自己的臉龐:“我覺得我的妝容還不錯啊……”
“這一點也不好玩,媽媽。”
裴凜話音一落,女人臉上奇怪的妝容如水汽般蒸發,一張幹淨的面孔漾著笑,問她:“你不止在學習上很聰明。”
“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女人彎著眼角,抬手打了個響指。
二人所處的世界如潔白的沙礫,在裴凜眼前逐漸瓦解。
無盡的白吞噬她的視線,刺眼的亮光不得不讓她選擇閉上眼睛。
待眼球感應到外界的光線轉弱,裴凜才再次睜開眼。
純白的世界,只剩下裴凜,和連記憶都快模糊的女人。
“杭城的生活怎麼樣?”女人面頰中的細痣彷彿也在訴說著思念,“你活在回憶裡太久,我擔心你會迷失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