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另一頭,陸越煬回到了病房。
裴凜住的病房是雙人間,她前腳剛到,隔壁的奶奶就康複出院了。
所以雙人間在某種意義上也成為單人間。
陸越煬到晚上八點才有離開的意思,林燕問他為什麼裴凜不指正李珃,陸越煬也沒說話。
他更希望裴凜自己開口和林燕說。
裴凜睡覺不老實,加上人體溫高,短短一晚上掀了□□次被子。
林燕就搬了個凳子,坐在她左側的位置,輕輕握住她的手。
熟睡的女孩小臂上打著留置針,林燕從小就怕打針,每回替她掖被角的時候眼睛總忍不住去看。
她怕孩子亂動,針頭回血。
折騰到接近淩晨四點半,裴凜的情況才算平穩。
半夢半醒間,裴凜幹燥的唇動了動,宛若嘆息的囁嚅聲在病房內轉瞬即逝。
一天一夜的勞累,林燕本昏昏欲睡,此時混沌的大腦卻無比清明。
她俯首,屏息,湊近裴凜的臉頰側。
可耳邊除了沉重的呼吸,林燕再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她又坐回凳子,手肘撐在護欄上,靜靜地注視著面色潮紅的少女。
睡前的溫度是三十八度六,裴凜燒得不好受,吃了藥才勉強入睡。
林燕掏出手機,藉著儀器的光點開某個圖示。
她平時很少收拾自己,除了上班幾乎沒有幾身像樣的衣服,自然對拍照也不感興趣。
因此,她最新的一張照片是寫滿字的教案。
她那天覺得這份教案簡直好到可以作為之後的模板,就鄭重地留在了手機。
她往前翻,沒翻幾張,熟悉的臉龐就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年輕的女人手裡拿著圖紙,胸前的口袋裡插著一隻圓珠筆。
三桂巷子口,老李雜貨鋪前,她紮著低馬尾,是那麼的年輕鮮活。
“姐姐,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最後一個詞從她的口中洩出,她自嘲似地笑笑,摸了摸螢幕上女人的臉蛋。
“我都比你大了,該換你喊我姐姐了。”
許是聽到了動靜,裴凜的眉又皺了起來。
她的長相不似江南水鄉的姑娘,蹙眉和不笑的時候更顯出幾分英氣和堅毅。
林燕捲了冷水毛巾,覆在裴凜的額頭上。
裴凜又小聲喃喃了幾句。
這一回,林燕清楚地聽清了她口中的稱呼。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