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時揹包中帶了透明的水杯,水杯中放著一一隻小烏龜。仙人球林林於前年莫名枯死,小烏龜林林從今日放生。
看它在水中費力地劃動著小爪子游弋,脫離人工飼養依舊努力生存的模樣,阮寧心想,自己是時候同過去告別了。
大齡剩女自己不愁,旁人瞧著也是礙眼的。庭長老周給這個如同女兒一樣的小同志介紹了幾個青年才俊,可無例外,她同別人真心意地相處了沒多久,對方都會如被雷擊般,發現真愛是曾經的同學、或者前女友,然後和阮寧揮手說拜拜。
應澄澄嘖嘖稱嘆:“你這體質……牛啊簡直是許願池的神龜,為成全別人而生。”
阮寧攤手。
“鋼鐵俠”則有不同見解:“我覺得吧,主要是你平時不修邊幅的緣故,你哪哪兒都不夠出挑,反而讓那些相親男十分容易就回憶起別人一星半點的好處。而你平時又是個又懶又饞又沒心肝的家夥,人家瞧你大概不會傷心,輕輕鬆鬆就甩了你,琵琶別抱。”
小五說:“這樣兒的男人不要也罷。”
澄澄笑了:“可如今瞧來,就怕見異思遷的是常態,始終如一的萬裡挑一!”
阮寧躺在沙發上,咂摸道:“我琢磨著,我命該如此,不如去買顆精子得了,生個娃也能給我家老佛爺交差了。到時候就騙老佛爺,說娃爹得白血病死掉了。”
三人知道阮寧在鬼扯,她平時跟人談戀愛都會老實交代自己的病史,對方不介意了才敢慢慢相處,又怎麼會貿然生個帶著自己基因的娃,平添苦惱。
不放棄追求幸福是一回事,強求又是另一一回事。
阮寧是個不會強求的人。
十一月底,天漸漸玲了的時候,阮寧又做了個夢。
那塊稻田變得金燦燦,水邊有一支釣竿,釣竿旁有篾子編的魚簍,簍中裝滿了魚。
爸爸戴著草帽,風吹過時,他慢悠悠地用鐮刀割著稻。
阮寧笑著問:“爸爸您最近好不好哇?”
阮敬山摘下草帽,看著女兒,也笑。他點了點頭,指著稻田,對女兒做出口型道一一熟啦!
阮寧一瞬間驚醒,額角都是汗水。
那一日,小武忽然發微通道:“阮阮姐,元且來延邊玩吧,我請你的烤糕殺豬菜。”
草前,阮寧和路容還在一起時,小武便時常邀請阮寧去延邊,阮寧也一直想去瞧瞧父親的故地,可因為工作太忙,始終未成行。
如今小武再邀,她又想起昨夜夢中的情景,難免追憶父親心切,便很快發資訊應允了。
小武表現得極高興,提前半個月便開始幫阮寧訂票。
阮寧把公休調整在了元旦之後,打算去延邊好好休息幾天。
慕容和沈荷的婚期定在來年的五一,阮寧此行唯一擔心的事,就是碰上這倆人。慕容嘰嘰歪歪,沈荷盛氣淩人,都讓人起膩。
小武卻說:“自打上次慕容捱了揍,基本上看到偵察團都繞道走。只要我們團長老人家在,慕容、沈荷都怯生生的,你大可放心。”
阮寧點頭:“哇,團長他老人家讓人好有安全感。”
小武說:“你看見他的長相更會覺得有安全感。”
阮寧猜測:“他長得很魁梧?”
小武笑了,說:“一臉鬍子啊,人也黑。”
阮寧也笑。
阮寧許多年沒外出過,頗興奮,去超市備置出行物品。有一塊區域是進口食品,阮寧每每總能找到自已沒吃過的零食,這次依舊興致勃地瞧來瞧去。
俞遲剛死的那兩年,她靠著一口又一口吃的才沒有死透。如果在這世間,除了媽媽是如既往的牽掛外,大概只有美食還在鼓勵她,活著不錯。
人生這個玩意兒,看透了就是慾望。愛情固然是慾望,吃喝拉撒也是慾望。它們內裡有共通之處,於是,如果將愛拉至與吃齊平,失去愛似乎變成同失去食物一般的尋常,不必遮遮掩掩,更可視之為所有人都會碰到的倒黴事,阮寧憑借這點寬慰,如今才牢牢穩住一口氣。
說起來實在沒出息。
她不亦樂乎地朝購物車裡堆小山,卻又險些被眼前的俊男美女晃瞎眼。
宋林與宋四兄妹。
宋林看著這一車零食,笑意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