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我早拿定了主意,往後錦衣衛就是我安身立命之地。”袁少謹握了下拳頭,他早已將寇凜視為自己的偶像和目標,立志學習他,追趕他,超越他。
如今想起來從前總逮著楚簫不放,就覺得自己幼稚又可笑,不過若沒有楚簫,他也不會進錦衣衛。
楚簫有點兒羨慕:“真好。”
一個人能找準自己的位置,為之而努力拼搏,真好。
像他,就不知往後的人生該做些什麼,可以做些什麼。
以他的背景,從京城到各省,隨便去哪裡做個官都行。但他實在是不想做官,即使像他父親和妹夫一樣,出發點是好的,他依然不喜歡勾心鬥角,陰謀算計。
不是學不會,是壓根兒不想學。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嘗試過,始終無法強迫自己去接受與自身價值觀完全背離的道理。
但他又不想一世就這樣碌碌無為。
“對了。”楚簫收起心思,仰頭問,“那你怎麼來芽裡堡了?”
“大人寫信讓我來的。說四省剿匪一旦開始,四省內最安全之地就是芽裡堡。”袁少謹道。
“可是大人帶著我妹妹回京去了,也該讓你走陸路回京才對。”楚簫想不通。
“不清楚,大人只說讓我在芽裡堡等著。”袁少謹也不明白,“不過大人既然這樣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聽話就是了。”
“你現在真快變成小江他們了。”楚簫笑了笑。口中調侃他被寇凜給洗腦了,卻十分理解袁少謹的心情,跟在寇凜身邊久了,的確很難不被他的頭腦和手腕折服。
兩人聊著天,看著夕陽西下,竟也有一股老友就別重逢之感。
從前雖然針鋒相對,但自小就在同個書院念書,又一起考入國子監,做了十來年的同窗。
袁少謹直到現在還在好奇他究竟是男是女,不過已是無關緊要之事,也就不問了。
入夜時,碼頭忽然一陣騷動,只見幾個官兵跳上哨塔,揮動著旗子,指引著遠處一艘海船逐漸入港。
“是少帥的船!”
“快,少帥回來了!”
一列士兵匆忙去迎。
楚簫連忙站起身,和袁少謹一起朝著碼頭望過去。看到下了船的虞清平安無事,他鬆了口氣。
再看到虞清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鐵片,遞給前來迎接她的一位將士,碼頭的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
這是戰死之人的軍牌,當然不是全部,因為海戰中會有屍體沉入海底,肯定是打撈不回來的。
碼頭上燈火通明,看她的口型,似乎是安排撫卹金的事兒,又指了指身後的船隻,說了句“厚葬”。
這在軍中應很常見,眾將士臉上雖有哀色,但依然有條不紊的行事。
交代完畢之後,虞清揹著長槍沿著棧道往堡內走,身畔不斷有兵士稟告著芽裡堡內近來的形勢。
她認真聽著,頻頻皺眉,時不時開口問話。
感受到兩道視線,偏頭朝楚簫和袁少謹站立的大石頭上望過去。原本沉肅的臉微微綻放出一抹笑容,朝他們招了下手:“我先去拜見總兵,回稟戰況,等會兒再來找你們。”
袁少謹抱了下拳:“虞少帥先去忙吧。”
楚簫沒說話,只看到她揚起手時,手腕上露出些許紗布,先前只是被袖子遮擋住了。
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又受了多少傷。
兩人目望虞清被一列兵士圍著漸行漸遠,袁少謹感慨道:“說起來,咱們這些同輩裡,如今就數虞清成就最高了吧?十五歲南下蕩寇,五年間立下赫赫軍功,眼下剛滿二十就已領了從三品的武職。虞總兵今年快五十了,再等個十年,等虞清三十出頭,虞總兵退下來之後,她可就是手握沿海軍權的第一人了。”
楚簫沒接話,等虞清的背影徹底消失之後,他重新盤腿坐下。轉頭又瞧見營地警戒線外,帶著帷帽的孟筠筠站在那裡。
應是聽聞虞清回來了,來找虞清詢問段沖的訊息。
營地不許女子入內,盡管她父親如今也身在芽裡堡內,她也只能住在堡外的驛站中,一步也不能踏入線內。
楚簫不自覺的將線上外徘徊之人替換成了虞清,代入她的情緒,忽覺一陣心痛。
行駛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寇凜的船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