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楚修寧對面的虞康安冷靜的看著他,知道先前都是鋪墊,這才準備步入正題。
“譬如段沖,虞總兵不斷對金老闆灌輸此子天生反叛,難以管教的思想,金老闆依然執意等他認錯。”楚修寧淡淡笑道,“金老闆以為,是你改變心意,與我合作容易,還是段沖洗心革面,真心悔悟容易呢?”
金鴆豈是個蠢人,立刻明白過來:“楚尚書的意思是,你要幫我去規勸段沖?”
虞康安沉默。
不由想起段沖昨夜在地牢內提出的關於“立場”的疑問,虞康安翻來覆去一整夜,想的腦殼疼,也想不出該怎樣回擊他。
最可怕的是,明知他想法有誤,但就是無法反駁。
思來想去,有那麼一瞬間,竟覺得他好像沒錯。
楚修寧微笑頷首:“倘若我能在七日內治好金老闆的心病,令段沖向金老闆低頭道歉,金老闆能否答應我,仔細考慮一下與我結盟的事兒?”
金鴆神色微動,段沖不只是他的心病,更是他的軟肋。
若誰真能教好段沖,無論是散盡家財還是要他的命,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但是……
金鴆覷他一眼:“尚書大人,我知你乃太子師,門生遍朝野,可你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教好……”
“因為關心則亂。”提起自己的兒子,原本談笑風生的楚修寧和他們露出了同樣的神情,一種為人父母才能懂得的五味雜陳。
極快速的收拾心情,楚修寧臉上恢複得體的笑容,“何況,我並不認為我教育失敗,只是我們對於‘好’與‘不好’、‘成功’與‘失敗’的定義不同。
金鴆和虞康安都注視著他。
楚修寧提出問題:“你們誰能說出,犬子究竟哪裡不好?”
對於自己這個未來女婿,虞康安滿腹怨言,有話要說:“他無能,這就是大錯!”
“無能是錯?”楚修寧看向他,“天下之大,有大才者終究鳳毛麟角。虞總兵保家衛國,想要守護的,不正是疆土之上這些無能平庸之輩?你若認為無能是錯,你虞家九代豁出命去守護他們,是在助紂為虐?”
虞康安嘴角微微一抽:“你……”
楚修寧眉梢輕挑,緩緩道:“只因阿簫是我楚家人,是當朝尚書的兒子,在多數人的認知中,他不該平庸無能,必須出類拔萃。那這究竟是他之過,還是我之過?”
得了,虞康安不接話了,他不知楚修寧說的對不對,他只清楚自己一個武將,肯定說不過他。
“楚尚書,我接受你的提議。”金鴆衡量許久,拿定主意,“以七日為限,你若辦得到,我會認真考慮。”
楚修寧點了點頭。
他就沒想過金鴆會不答應。
寇凜回到房間裡時,楚謠剛吃罷早飯,問道:“你吃過了沒?”
“恩。”寇凜沒一點胃口,說沒吃怕楚謠嘮叨他,於是含糊一聲,往床邊走。
楚謠喊住他:“先別忙著躺,藥煎好了,你趁熱喝了。”說著喊侍女去端來。
寇凜只能轉身,走去桌前先坐下:“好。”
楚謠見他原本蒼白的臉頰微紅,手背抵住他額頭,驚訝:“你發燒了?”
寇凜制止她準備喊大夫的舉動,勉強擠出一抹笑:“別慌,這是好事。”
楚謠聽他聲音都嘶啞了,憂心道:“發燒指不定是傷口感染,還好事?”
“你有所不知,傷口癒合時我經常會發燒,安穩睡兩日,等燒退了傷就好了。”說話間侍女端了藥來,溫度剛好,寇凜一口氣喝光,苦的直咧嘴。
“真的?”楚謠從面前的果盤裡挑了個蜜橘,剝開後先自己嘗了一瓣,確定不酸才送去他嘴裡。
寇凜就著她的手吃了,“嗯”一聲:“真的,請大夫和拿藥都是金爺出錢,我會替他省?”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楚謠放寬了心,但想起他說的‘經常”兩字,又是一陣心疼:“那你去睡吧,這兩日天大的事兒也緩緩再說。”
“該安排的昨夜我都安排妥了,最近應該無事。”寇凜瞧一眼案臺上的裝著《山河萬裡圖》的畫囊,“對了瑤瑤,你稍後閑了,將圖中關於藏寶地的部分畫個簡圖出來吧?”
“行。”楚謠應諾,嘴裡沒味兒,也開始吃橘子,問道,“你是準備讓小江他們去找?”
根據畫中顯示的位置,那島離此很遠,一來一回怕是好幾個月,如今拿到了《山河萬裡圖》,寇凜得回京複命,聖上給的期限就快到了,“得小心些,沈方是個術士,精通奇門遁甲,島上指不定遍佈五行陣和機關,讓小江找幾個懂行的隨行。”
“這是肯定的。”
寇凜起身準備去床上躺著時,外頭又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