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都明白,段小江這是使出了真本事,想為錦衣衛扳回一局。
這邪術老怪因將錦衣衛戲耍了一番,嘴上不動,吊起的眼角盡顯鄙夷。
“大人,屬下來吧。”
“恩。”寇凜讓了位置給段小江,扭頭去看陸千機,已經沒有影子了。
上了岸,一眾錦衣衛紛紛行禮:“大人!”
寇凜脫了被打濕的外袍,接過小河遞過來的幹淨衣裳,一邊穿著,一邊一言不發著往艙裡走。
蠱種進身體裡時沒有感覺,拔掉後反而感覺到了痛苦,是以他臉色烏青,眼白渾濁,精神瞧著也有些萎靡。
衣裳穿好後,坐在艙裡的椅子上,小江拿了條幹巾子幫他擦拭頭發。
“楚尚書和謝將軍此番未免過分了吧!咱們說好關起門是親戚,怎麼鬧都無妨,可現在我們錦衣衛辦案,你們明目張膽的插手,覺得合適嗎?”寇凜調整內息,語帶淡怒,冷冷看向站在對面窗下的謝從琰,見他衣飾利落,腰後橫著慣用的軍陌刀,左腰側邊掛著兩柄長短劍,做好了幹架的準備。
“誰稀罕插手你們錦衣衛辦案?但楚尚書的夫人、我的姐姐,豈能由著你們隨意利用?你還有理了?”謝從琰回瞥他一眼,原本想要罵他,說是千裡迢迢帶楚謠來治腿,腿沒見治好,竟讓她遭人下了蠱。
眼下瞧見寇凜這幅憔悴的模樣,知他此番遭了大罪,譏諷的話不曾出口。
“這只是無奈之舉。”寇凜渾身發冷,重重咳嗽了兩聲,聲音悶沉,“那也是本官的岳母,待找到江天嶼的據點之後,自會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可你們這一插手,計劃全部泡湯。”
謝從琰不以為意:“樹倒猢猻散,船上這五十來個人,應已是教內精英,滅掉他們即可。”
眉頭緊緊一皺,寇凜:“你們派了人堵截江天嶼的船?”
海上四通八達,哪有那麼容易堵截。
謝從琰道:“將我姐姐的屍身盜走,藏了這麼多年,江天嶼必定要殺!而此時他們的船下,早已潛行著一隊百人精兵。”
“虞家軍的人?”寇凜心想連虞清都無法在水下連續閉氣,虞家難道養了一隊精修東瀛忍術的兵?
百人?
東瀛忍術是那麼容易修煉的?
這最起碼得是出動了一整個忍者門派吧?
虞家若真有這樣一隊精兵,虞清先前想上麻風島,也就不用求阿飛幫忙。
寇凜想起陸千機所說,他們從麻風島出來,在海上見到那老狐貍時,他正與一個裝扮似東瀛將領的人聊天。
看來老狐貍和東瀛某個較為強勢的藩主達成了某種協議,譬如這位藩主此次出手在海上助他一臂之力,他則幫這位藩主取得東瀛內亂的最後勝利。
想到什麼,寇凜倏地起身,揚了揚手,讓段小江和小河退出去守著,壓低聲音道:“除了剿滅江天嶼這幫人以外,楚尚書還想借刀殺人,要了陸千機的命吧!”
謝從琰淡淡道:“他是聖上身邊的暗衛軍大首領吧?聖上派去天影內的細作。”
果然如此,寇凜道:“殺他,是怕他猜出你的身份?猜出謝埕?你以為這很好猜嗎,謝埕戰死做不得假,就算他去告訴聖上,聖上也不會信。”
謝從琰摩挲著刀柄,問道:“你有把握他猜不出?還是有把握他不去告密?”看寇凜一眼,“在姐夫尚未完全掌控局勢之前,他只需寫封密信回京,以咱們聖上的猜忌心和定國公宋錫的雷厲與狠勁兒,楚氏九族數千條命都會成為劊子手的刀下亡魂。”
寇凜沉默,他明白謝從琰說的都對。
謝從琰從窗子前走回,攥住刀柄:“你也一樣會遭受牽連,除非你先出手與我們為敵。”
寇凜沒有表態:“你們有心造反?你想為王?”
謝從琰冷笑一聲:“我若想為王,跑來殺江天嶼做什麼?姐夫只是想將此次危機化為機遇,待抵達芽裡堡,姐夫會與你詳談的。”
“大人!”門外傳來段小江驚慌的聲音,“天影那艘船出狀況了。”
寇凜已經知道,且都聽見了炮火聲。
他沉沉看向謝從琰:“放過他,我來勸。爹不會不知道,大首領與咱們站在同一邊,對咱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第一,那些是東瀛豐臣大將軍的部下,不會聽我號令。第二,姐夫付出不少代價,才請他們來對付江天嶼這群人。第三,姐夫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收服陸千機,故而站在我們的立場,他乃是必殺之人,不過……”謝從琰娓娓一個轉折,“這是你錦衣衛的船,我攔不住你回去救他。”
寇凜一瞬了悟:“爹的意思是,壞人你們做,好人我來當?”
謝從琰微微頷首,肅聲道:“但你去救他有個前提,你必須有十足的把握降的住他,不然新仇舊恨,他會與我們一起清算。”
“大人!”火器的聲音越來越頻繁,雷聲也滾滾而動。門外段小江愈發焦急,等著他的指示。
發冠才剛摘下就將段小江攆了出去,此時濕漉漉的長發悉數披在背上,寇凜只經一息短暫考慮,決定折返回去救人:“千機與我是生死之交,他和天影有仇,只要不是助紂為虐,我相信我站哪一邊,他定然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