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那人踩斷了枯枝。
寇凜驚覺此人就在自己右後方不遠處,一直跟著自己,這麼近的距離,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他知道麻風島上高手如雲,可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除了連虞清都忌憚的段沖,他真不信還有誰能勝過自己這麼多。
段沖是準備偷襲自己?
總之不能坐以待斃,寇凜知道這只是金鴆刻意刁難,直接循聲而動,身形一閃,拔出腰刀朝他攻去。
那人縱身一躍,跳上了樹。
霧中看不清楚,寇凜只聽見樹葉沙沙作響。他正準備追上樹,身後的樹葉又開始沙沙作響。
那人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幹擾的寇凜判斷不出正確方位,又怕再踩進水潭裡,真是煩躁極了:“行了行了,本官認輸,本官去給大老闆行躬身禮。”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樹上那人才道:“錦衣衛寇指揮使?”
寇凜一皺眉:“你不是段沖?”
“不是。”說話間,那人從樹上跳下,落在寇凜面前。四十幾歲的模樣,颯爽黑衣,五官硬朗,氣質冷冽,朝著寇凜抱拳道,“在下虞康安。”
寇凜微微一愣,盯著他看了半響,果然是虞康安。因為虞清提前打過招呼,在島上見到他倒也沒太意外。
虞康安道:“我久不回京城,與你多年前不過一面之緣,方才只瞧著你有些眼熟,不敢相認,聽你自稱‘本官’才確定。”
“下官見過虞總兵。”寇凜沒他官大,不過這一彎腰卻是出於敬仰,“虞總兵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不奇怪,寇大人為何會出現在麻風島上?”虞康安看他的目光透了些戒備。
“虞總兵莫要誤會,下官可不是來和大老闆談買賣的。”寇凜思忖道,“下官的夫人被抓來了麻風島,下官是救人的。”
“夫人?”虞康安來了許久,訊息滯後。
兩人站在一棵樹下,寇凜盯緊了他:“下官年前時,娶了吏部楚尚書的女兒。因患有腿疾,帶來福建求醫,竟被麻風島給擄走了。”
從虞康安一連串的神色中,寇凜做出了判斷。
果然,虞康安開始寬他的心:“寇指揮使放心,金鴆知道分寸,不會傷害尊夫人的。”
寇凜問道:“下官聽虞少帥說,您從前與金老闆認識?”
虞康安點頭:“略有交情。”
寇凜微勾唇角:“恐怕不只是略有交情吧,還結為了異性兄弟,成了八拜之交。”
虞康安終於露出了些驚訝的表情:“你見過他了?他對你說的?”
寇凜笑道:“虞總兵這是承認自己與海盜交情匪淺了?”
錦衣衛負責監察百官,虞康安連忙解釋道:“此事早了,那時候我還只是浙江都衛指揮同知,他也剛剛學成出山,意氣風發,仗劍天涯,我雖年長他近十歲,卻一見如故,但早在十幾年前我倆便以決裂,勢同水火。”
寇凜擺出一副審問犯人的模樣:“什麼原因?”
虞康安微沉默,反問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我不信他會告訴你。”
寇凜站的累,直接坐在大樹突出地面的樹根上:“虞總兵與他既是八拜之交,應該知道他有個舊情人,是我丈母孃吧。他對我夫人說,他原本是準備留在京城裡娶我丈母孃,但收到摯友的求救信,說他那位八拜之交的兒子,落在了海盜手裡。而虞清行二,上頭還有個早夭的大哥,差不多就是死於那個時間段裡。我是猜的。”
虞康安也不在隱瞞:“沒錯,當年請他幫忙的是我。抓走我兒子的正是麻風島上一任主人,那些惡賊與倭兵想以此來要挾我出賣軍情,那時我還太年輕,只有一個寶貝兒子,有些不知所措。”
寇凜猜測:“他來幫你救人,卻與你産生分歧,直接或者間接導致了令公子死在海盜手上,所以你與他決裂?”
虞康安搖頭:“不,我兒子的死與他無關,他為此付出諸多,更因此流落東瀛,輾轉兩年才帶著一身傷逃回來,奈何未婚妻已成了楚夫人……此情,我欠他一世也還不清。”
寇凜皺眉:“那你們為何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