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著家族名望,他還不能揭穿虞清,硬生生咬碎了牙齒合著血往肚子裡咽。
他這幅狀態,倒是天影喜歡的。
寇凜怕他故意引倭寇入城殺了楚簫這個政敵,向袁首輔示好只是一小部分,更怕他已與天影勾結,這樣楚簫更是活不了了。
楚謠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但她還是搖搖頭:“我還是相信虞家的家風,更相信虞清的判斷,若虞越靠不住,她不會指派他來接孟筠筠。”
說著話,她指了指自己。
寇凜攏起眉峰,知她指的是先前他一直懷疑謝從琰想派人擄走她,揪著謝從琰不放的事兒。
正要說話,楚謠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夫君,人心的確叵測,但有猙獰,亦有崢嶸。”
寇凜微微怔。多半時候,他遇到不熟悉之人,總是會將對方往最歹毒的方向去想。
而楚謠一直在試圖讓他相信,人心善惡兩邊,擇善者永遠都比擇惡者更多。
以寇凜的人生經歷,讓他去相信這一觀點是很難的。
不過自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和她那雙幽靜清澈的眼睛,總是帶有強烈的欺騙性,將他騙的摸不著北。
她就像個變戲法的,輕易將他眼前的一片荒蕪,變成春暖花開。
“不過。”楚謠卻又補充一句,“我也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是提醒夫君多做幾種考慮再做決定,我自然全聽你的。”
“恩。”稍作沉默,寇凜看向一直都沒說過話的柳言白,“柳博士,你有什麼看法?”
他不確定這些變故與天影有沒有關系,瞧著柳言白並不怎麼知情似的。
柳言白恍惚回神一般,哦了一聲:“寇夫人說的對,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言白自己也不清楚眼下的處境,與組織是否有關。
天影的確沒少花心思在虞家身上,看出虞越心性不定,他們也的確派了個女人去他身邊離間,但是否成功他也不知。
天影內分工一貫明確,柳言白負責處理京城事務,以及老影主分派給他的任務。而沿海屬於是右護法的地盤,就像左右護法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道左右護法是誰,彼此間只透過渠道聯系。
他這一路跟著寇凜來此,還沒有和組織聯絡上。
但他在離開洛陽之前,因為謝從琰身份的暴露,老影主已經下令暫停天影在大梁境內的所有行動。
寇凜打量著柳言白的神色:“本官怎麼瞧著柳博士一副淡淡然,事不關己的模樣?先前在洛陽,本官欲走,你不是還一副義憤填膺?”
柳言白道:“那些權貴罔顧法紀,為禍一方,自然要為民請命。但沿海早已亂了這麼些年,與國策軍政制度有關,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
寇凜挑挑眉:“所以就可以聽之任之,心安理得,什麼都不做?”
柳言白心道自己豈是聽之任之,一直都在為天下太平而努力,唯有江山易主,世家權貴盡誅,隨後推行改革,方為釜底抽薪之策:“大人您是武將,還能上陣殺敵,下官一個文人,對著這些蠻不講理的倭寇海盜,能做什麼?”
寇凜眼皮兒一垂:“柳博士能做的很多,只看你願不願意罷了。”
柳言白道:“下官不懂您的意思。”
說話間,落日已收回最後一絲光輝,門外青石街道上遠遠傳來一疊有序又急促的腳步聲。
這隊人馬走到客棧門外時停住,分散兩列,將客棧團團圍住。
客棧內的氣氛頓時凝固。
寇凜一手還被楚謠握住,空出的一手已經覆在腰間的腰刀上。
卻見金池衛吳千戶敲門入內,抱拳道:“寇指揮使。”
“你們這是做什麼?”寇凜聽著腳步聲,圍住客棧的至少五十人。不過感知不到高手的氣息,他又將腰刀上的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