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麼?捨身去保的孩子薄情寡義,六親不認。可被你害慘了的孩子,卻視你如生母一般愛重。饒是如此,你還貪得無厭,不知珍惜。”
謝從琰本想一腳踢開她,終究是沒有。
他等著寇凜出來,可寇凜沒有一點動靜,他忍不住道:“你是睡著了?”
話音落了一會兒,寇凜從佛臺上一躍落地,朝著謝從琰走去。
宛如溺水之人抱著浮木,寇璇緊緊抱著謝從琰的腿,恐懼的顫抖著。
她不敢看寇凜,寇凜也沒有看她,目不斜視的與謝從琰擦肩而過,走出了佛窟。
謝從琰看向他的背影:“你這是幾個意思?”
寇凜沒有回應他。
約莫半刻鐘過去,幾個錦衣衛入內,對謝從琰抱拳:“謝將軍,我家大人有令,命我們將賀蘭夫人送回賀蘭家。”
謝從琰皺皺眉:“只是這樣?”
“還有……”錦衣衛慢慢道,“闔府軟禁,上鎖。”
謝叢琰的眉頭蹙的更深,他這是準備借洛王謀反,誅賀蘭氏滿門?
臨窗寫字的楚謠,自寇凜離開後心就靜不下來了,提著筆久久不落,墨從筆尖滴落在紙上,暈染開來。
她很為寇凜擔心,因為這次他要面對的敵人是他自己。
事到臨頭,她反而開始後悔,或許她不該逞一時之氣去和寇璇計較,或許寇凜不知真相才對他比較好。
揭露這個真相,楚謠不得不承認,多半源於她的私心。
而寇凜離開佛窟之後,步行朝著山上走去。
腳步很穩,走的很慢。
段小江從山頭上跳下來,落在他身邊:“大人,您要去做什麼?”
寇凜停了下步子,不曾回頭,冷笑道:“你與夫人最近看本官笑話看的可還開心?”
不等段小江回答,他繼續往前走。
其實段小江並不十分清楚原委,看到他這幅模樣,心疼的很。
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見他手臂的血不斷順著指尖流下來,這傷口都兩個多時辰了,竟愈發嚴重起來,可見他內息極度不穩,肌肉緊繃的厲害。
段小江張了張口,又咽下了,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不敢多嘴。
但隨著他走了一個多時辰,明顯感覺他腳步有些虛浮,畢竟今日傍晚還和謝從琰打了一架,體力幾乎耗盡。
段小江還是忍不住問:“大人,您要去做什麼?屬下幫您去做?”
寇凜的腳步再是一頓,沒錯,他要去做什麼?
漫無目的。
當下疲憊的一步也走不動了,直接坐在路邊,垂頭看看腳邊的土,又抬頭望一眼黑漆漆的天幕。
他忽然開口:“小江。”
段小江連忙上前:“大人?”
他卻沒了下文。
靜靜坐了半個時辰,在段小江擔憂的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時,只見寇凜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回去了,莫讓夫人擔心。”
離開寇璇那年,他年僅八歲。
經十一年人生低谷,再經九年宦海沉浮,而今他二十八歲,撐得起榮耀,自然也經得住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