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大地動將金礦震了出來,十年前那場地動,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起初是洛王要在天水鎮鑿佛像,卻在勘測的過程中,無意發現了金礦。
他與神都衛想要私吞金礦,可開採需要時間不說,又如何能瞞得住天水鎮以及周圍幾個鎮子的百姓。
於是他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秘密取出軍火庫內的全部炸藥,可能還透過賀蘭世家購買了更多……
總之,在十年前一個夜晚的四更,天水鎮整個被炸了。
之後的瘟疫怕也是“人禍”,令天水鎮正大光明的被神都衛圈了起來。
袁少謹想通之後,久久無言,難以置信:“火藥可以造成這麼巨大的威力?”
楚謠心寒不已:“你忘了史書中天德年間京城兵工廠大爆炸了麼?那裡是為神機營生産軍火的地方,京城內死了兩萬多人……這洛王一夥人,怕是受了此事啟發。”
袁少謹依然不敢相信,訥訥道:“可京城會派官員來檢視……”
話說半茬,他突然想起當年派來檢視的工部侍郎是王懷,早被抄家了。
寇凜冷笑一聲:“都明白了麼,這‘兇手’為何要假借天影,送七個木偶來?是知道本官正與天影開戰,想引本官來洛陽。他殺害這些官員的孩子,並不以報仇為目的,因為魏縣令和陶知府兩人都是三年內才從外省調任來的,與金礦一點關系也沒有,這魏公子和陶公子死的可憐,不過是棋子罷了。”
幾人不說話。
寇凜繼續道:“兇手搞出這麼多事情,搞的這般複雜,無非是想迷惑本官,同時迷惑洛王這一派人,讓我們兩幫人都以為木偶與六省商會巨賈們有關,洛王也怕商會大佬們在洛陽地盤上被殺,才答應賀蘭家進京去請阮少卿過來協助,爾後由著我們在這查案。”
楚謠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腔:“賀蘭老爺估摸著都沒告訴洛王您也來了,從範揚的態度上,可見洛王和神都衛根本不知您的身份。但今兒下午,兇手透過這兩個行兇自盡之人,透露出‘天水鎮’這一重要線索,您查出真相的同時,洛王他們也知道了七個木偶是沖著他們來的,召賀蘭老爺過去商議……他們這夥人,現在怕是不只忌憚兇手,更忌憚大人您……”
寇凜冷冷道:“這就是兇手的目的,將本官攪進這灘渾水裡。”
柳言白鶴氅下的手捏了捏:“那寇指揮使準備怎麼做?”
寇凜起身,面無表情:“咱們現在走還來得及。等回京城,稟告聖上……”
柳言白嘴角劃過一絲譏諷:“待您京城一個來回,您覺得天水鎮下還會有證據留下?搞不好再來個什麼‘天災’也說不定,反正天高皇帝遠。”
寇凜給他一個“你行你上”的眼神兒,嗤笑道:“那你告訴本官,本官該怎麼辦?這方圓多少城池,全是洛王和神都衛的地盤。本官一共才從京中召來三十來個貼身暗衛,洛王有多少護衛和死士你可清楚?天水鎮千戶所,足有一千九百人,洛陽南大營裡,神都衛一萬多人!他們隨便找個‘江湖人士’的藉口,便將本官給殺了!”
爾後指了指阮霽,“你敢惹他們?神都衛指揮使裴志坤,是你,此事可不只牽扯洛陽所有地頭蛇,京城內各種亂七八糟的勢力,佔了這金礦便宜的怕是不少……”
旋即指向袁少謹,厲聲道,“指不定其中就有你那當首輔的爹!”
袁少謹顫抖了一下。
阮霽也悶不吭聲,表情極是痛苦。
他當年為何要放棄六部,進入大理寺,正是懷揣著一顆為民洗冤的心。
可現在……
可沒有寇凜,這些人他根本惹不起,甚至還會連累到家人……
“大人。”楚謠往後廳裡走,“您過來一下。”
寇凜聽話的隨她走過去,背過人之後,先壓低聲音沉沉道:“謠謠,咱們必須走。”
楚謠垂了垂眼,問道:“倘若我沒有跟來,讓你放心不下,你會不會置之不理?”
寇凜微微沉默片刻,道:“當然,我能混到今日,全因識時務。”頓了頓,勾唇一笑,“若不是阮霽和柳言白都在,還被陸千機知道了,我怕是也要來分一杯羹。”
楚謠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真的麼?”
寇凜堅定的與她對視:“當然了,這是金礦,我可是個愛金子的權貪……”
“這是沾著血的金子,你不愛,你連宋家賠你的金子都不要。”楚謠凝視他,“我知道,若沒我這個累贅,你心裡也是矛盾的。你一直想成為一個奸臣佞臣,想做個徹頭徹尾的錦衣狗賊,可你始終過不了良心這一關,無論你走還是留,你都會後悔,心裡總會難受……”
寇凜動了動唇,心跳驟然加快。
他竟不知,她將他看的這般透徹。
他一時不知做出何種反應,慌亂的錯開視線,語氣低沉壓抑:“你實在想的太多了。”
楚謠也不執著於此,問道:“我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若你留下,可有辦法將這夥地頭蛇繩之於法?”
寇凜張口想說“沒有”,但看著她認真的目光,他說不出口,沉默了片刻:“有。”
楚謠又問:“那我們全身而退的機會,大不大?”
寇凜再是一陣沉默,鄭重點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