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簫置若罔聞,站著不動。
楚修寧輕咳一聲:“殿下在與你說話。”
“是。”楚簫只能苦著臉隨明衡太子出門去。也不知要去哪裡,一路上他不說話,明衡太子也不吭聲。
這讓楚簫覺得奇怪,從前見到太子,自己若擺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太子就會不停追問原因。
什麼“你心情不好?”、“我惹你生氣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楚簫總是煩的不輕,可今日的太子瞧著十分反常,有種粘人的小屁孩子忽然長大了的感覺。
想想也是,他與太子三年沒見過了。
隨太子去了處靜謐的迴廊,崔辰在遠處守著,楚簫問道:“太子找我有事?”
明衡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遠處屋簷下的冰溜子:“阿簫,上次在定國公府……我不是暈過去了麼……也不知怎麼了,迷迷糊糊,和太子妃睡了一夜……”
他懷疑是定國公府的人給他下了藥。
楚簫一時沒聽明白,心道你和你媳婦睡了一夜,和我說什麼?
卻見明衡太子欲言又止:“這陣子我又試了試,原來,我是可以睡女人的。”
針灸廳裡,楚謠扶著腿走去楚修寧身邊。
“你不用來替他說好話。”楚修寧示意太醫先出去,看也不看楚謠一眼,“今日這事兒,即使我抓他上殿,彈劾他意圖行刺我,他也是逃不過的。”
“可您心裡清楚,他是真的去救您的。不然您也不會從刀劍和夜行衣上看出端倪。”楚謠從袖中拿出帕子,幫他擦擦額頭不斷滲出的汗,語氣凝重,“而且爹,您抓不到他的把柄,倘若我勸不動您,他會真給自己一劍。”
楚修寧不做反應,微微靠在圈椅上,傷了的左腿被太醫固定在一個鐵架子上。
楚謠收了帕子,默默道:“您也是知道他對人對己有多狠,畢竟救了您,您也不想逼著他自殘,才讓小舅舅和他僵著,等著我來,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楚修寧緊緊抿著唇,捏起拳頭在桌面砸了一下,神色冷肅:“阿謠,我現在是真後悔將你嫁給他!你當他明知道有危險,還帶著你哥的原因?”
楚謠自然知道,是想讓哥哥暈血暈過去,她從哥哥身體醒來,恰好能看到他替她爹擋刀子。
這樣一來,往後兩人再鬥,她這心就得偏向寇凜去。
除了被踹傷了的腿,楚修寧氣的正是這一點:“算計我就是了,連你也一起算計,滿肚子的壞水,往後你還要如何信他?”
楚謠拉了個凳子過來,在他身邊坐下,許久才開口:“爹,你不覺得他很可憐麼?”
“可憐?”楚修寧轉頭看她一眼,由著她說。
“他看著滿肚子壞水,實則很有責任感,他看重我,就會看重我所看重的人,哪怕是他討厭的人。”
楚謠認真回望她父親,“咱們一家都受著他的恩惠,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護我們周全。我仰慕他,哥哥感激他,連爹今日也記了些他的恩,不是麼?他只需做自己,就可以贏取我們的好感與信任,但他非得靠算計。”
楚修寧心裡道:因為賤人永遠都是賤人。
楚謠默默道:“那是因為他這一路走來,對旁人的付出,從來也沒有得到過回報,甚至還因此屢遭厄運。久而久之,無論他對誰好,也不認為對方會將他放在心上。他只相信自己依靠算計得來的一切,才會令他心裡覺得踏實。爹,你說他可憐不可憐。”
楚修寧微微垂眸,沒有說話。握著的拳頭慢慢松開。
楚謠也沉默了一陣子,心酸道:“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生存方式,一時改不掉,而讓他改掉這個習慣,就必須讓他養成另一種習慣。讓他明白有些感情不需要算計,他也可以得到。他有資格,也配擁有。這不是他的問題,是我,或者說,是我們一家人的問題……”
楚謠沒再繼續說話,只垂著頭。
楚修寧沉思良久,搖搖頭,語氣放軟了些:“這嫁了人的女兒,果真是潑出去的水。”
“才不是。”楚謠知道他讓步了,看一眼他的腿,“夫君的確該罰,不過咱們回府去罰吧,太子與公主都來了,咱們別將事情鬧大。”
楚修寧沉吟道:“行,你去與他說,我饒過他可以。但給他兩條路走。”
楚謠問:“恩?”
楚修寧冷冷道:“第一,我說扒他衣服,必須得扒,回去後,讓他赤著上身去跪祠堂,跪到明日早上。”
楚謠額角青筋一跳,祠堂雖有碳火,凍不著,但他那傲脾氣,斟茶都不屈膝,讓他跪祠堂?“第二呢?”
“這第二,不跪可以。這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賠他的錢財全都歸我,這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