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段小江才回來,手中拿著上一個小拇指粗細的竹筒,“大人,暗衛營送來的。”
寇凜從竹筒中抽出一張小紙條,眉頭緊緊一皺。
是陸千機傳來的訊息,說少影主又給他下了命令,明晚他大婚之時,衙門無人,讓陸千機潛入詔獄放幾把火。
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與宋世鈞身形骨相皆相似的人,代替宋世鈞被燒死在獄中。
正是怕宋家動手腳,寇凜才將被判了年後問斬的宋世鈞關進了詔獄裡。這位少影主的最終目的,不知是為了救人,還是刻意在他大婚時給他找麻煩添堵。
他之所以買通欽天監,將婚期訂的又急又倉促,一是為了以財力壓制著楚修寧,由他來操辦一切,給楚修寧一個下馬威。
這第二個原因,就是不留給這少影主從中使壞的機會。
寇凜思忖片刻,撕了紙條,闔上公文,走出了廳中,去往獄外:“小江,搬把椅子出來。再去押宋世鈞。”
段小江不解其意,抱了個圈椅跟在他身後。
圈椅擺在獄外的雪地裡,寇凜裹著厚實的狐裘坐下,還讓人去煮了壺茶。段小江站在他身後,為他撐著傘,周圍十數個錦衣衛小心伺候著。
帶著手鐐腳鐐的宋世鈞被押出來時,便看到他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在煮茶賞雪。
宋世鈞心中冷笑,婊子養大的低賤玩意兒,整日裡附庸風雅惡不惡心?
但他識時務,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拱手笑道:“大人好雅興。”
寇凜斜斜瞥他一眼,見他雖有些狼狽之色,但眼底分明有恃無恐,估摸著宋亦楓讓他獨自頂罪時,已告訴他性命無礙。
寇凜微微抿唇,摩挲著金扳指:“的確好雅興,可這雪景看膩了,想看點新鮮的。”
宋世鈞劍眉一皺,不等他說話,寇凜隨意指了兩個錦衣衛,“你,還有你,去將宋公子的衣裳脫了,一件也不剩。”
一眾錦衣衛面露驚色,即使被判了斬刑,他始終是宋都督的長子,在詔獄內誰也不敢上刑,所以大人準備用這種方式折磨他?
寇凜語氣一厲:“脫!”
宋世鈞從震驚中回神,怒瞪著他:“我宋家人豈是你能羞辱的!”
寇凜不予理會,看著他被手下按在地上,因有鐐銬,便命他們直接將衣服給撕了。
宋世鈞從未受過這般奇恥大辱,紅著眼:“寇凜,你敢!”
“做都做了,你還問本官敢不敢?”寇凜換個坐姿,懶洋洋地道,“五年前的冬天,也是這麼大的雪,本官請回不少河南布政司的同僚,脫光扔在這……嘖嘖,那些沒用的文臣,一個時辰內凍死了十來個,本官想著,宋公子應能撐的更久一些……”
段小江撐著傘回憶了下,想起來是河南雪災時,因布政司內部爭權,上下推諉,導致賑災不到位,凍死上萬人。
他們家大人因為此事,殘暴惡名傳的沸沸揚揚,更遭了一通彈劾。
“寇凜,你想殺我?”宋世鈞這會兒才明白,他不是折磨自己,而是準備要自己的命,難以置信,“你竟敢私下殺我?我爹,我幾個弟弟絕不會放過你!”
“大人,這不好吧。”段小江抽著嘴角勸道,“如今已過子時,今兒算是您的大喜之日……”
寇凜全無忌諱,淡淡道:“記得去工部說一聲,咱們這詔獄老舊,都能凍死人了,讓他們撥點錢修葺修葺。”
段小江只能點頭:“遵命。”
……
寇凜忙活了半夜,五更天時回房睡了一覺,讓段小江守在外面,他強迫自己一直睡到晌午,睡飽了才起床。
起身習慣性拿官服時,愣了下,換成常服。
再將正圍爐睡覺圓滾滾的招財抱進籃子裡:“胖子,你往後和我一樣,得換個地方住了。”
隨後寇凜提籃出門,上了馬車,前往尚書府。
這婚宴在寇凜的安排下,排場極大,可因楚謠腿腳不便,儀式一切從簡,她只需在房裡待著,等酉時拜堂時去往正廳即可。
盡管如此,楚謠依舊緊張。
根據大梁的風俗,自清晨時,謝家和楚家留在京中的遠房長輩和姊妹絡繹不絕的前來探望她,贈她些絹帕首飾。一個個寒暄用去不少時間。
下午時便謝絕見客,沐浴過後,換上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