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嚴肅,寇凜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尷尬著將茶水一飲而盡:“不一樣麼?”
“不一樣。”楚謠提壺為他斟茶,垂首凝視著壺嘴兒。
她這個人,除了不能說的,旁的心思不習慣遮遮掩掩,“自我回京以來,遭遇連番挫折,沉重似泰山壓頂,將我以往的驕傲打擊殆盡。而每每瀕臨絕望之際,總是在大人手中峰迴路轉……大人您的存在,令我心甚安……”
其實楚謠可以說的更直接一些,不確定是否是愛慕他,卻很仰慕他。
但想起宋嫣涼,又怕太直接會嚇跑了他。
然而這話聽進耳朵裡,寇凜沒感覺哪裡不對,聖上經常說些類似的話。從前為了那把龍椅枉殺多少無辜,這兩年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總得喊他提刀守在寢宮外才敢繼續入睡。
自楚謠口中說出來,寇凜當做恭維,淡淡道:“小事。”
楚謠臉色一暗,心頭那股失望愈濃。
果然是她想多了,寇凜對她頗多關注,不過是好奇心作祟罷了。
她不再說話,低頭喝茶。
寇凜見她方才還好好的,一眨眼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頗有些茫然,正尋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烏篷小船撞到了一根燈柱。
落霞湖既是為觀賞打造,湖中心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根凸出水面兩尺、被雕刻成花鳥形狀的石制燈柱。燃了燭火放進去,這些燈柱恰好連成一朵芙蕖花的形狀,方便畫舫上的遊人觀賞。
說是撞,不過是船身與燈柱輕輕觸碰,但這艘船實在太小,搖晃劇烈。
楚謠一個不防,向右側傾了下身。盡管寇凜將篷內大部分空間都讓了她,腿蜷著依然充滿了不適感,這一趔趄,左膝蓋撞到矮幾,痛的她渾身一激靈。
小手緊緊抓住裙擺,抿住嘴唇不露表情,也不發出聲音。
寇凜心尖倏緊,用力捏了捏杯子:“你沒事吧?”
她只搖搖頭。
“是本官考慮不周,只想著附庸風雅,忽略了你……”寇凜欲言又止,生出慌亂失措之感。
哪裡是忽略,二十丈外那艘畫舫是他自己的船,至於這艘小船,他只需從矮幾下抽一塊木板,船就沉下去了。
等落入水中,人在本能反應下,他就能看出楚謠這腿是真瘸還是假瘸,平日裡的楚簫究竟是不是她假扮的。
為了這一次落水,他做好了一應能想到的安全措施,安排了幾個精通水性的女官等著救人,畫舫上也備好了熱水和幹淨衣裳。
包括他二人現在喝的這壺茶,裡面溶了價值不菲的熱性藥粉,待藥效發作,身體將會産生燥熱,落水也不會覺得冷,以免她因此感染風寒。
他做這些準備時,陸千機還取笑他,倘若換了別家小姐,以他的作風怕是趁其不備一腳就從船上踹下水去了,哪來那麼多事兒,像個操碎心的老母親。
寇凜聽罷認真思考了下,發現自己的確是對楚謠稍稍用心了一些。
可這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他冷著臉彎腰走出篷子,站在船尾,朝向不遠不近跟著他的段小江比了幾個手勢。
……
段小江棄船,施展輕功落在畫舫上,對陸千機道:“大人說計劃取消,命咱們將船開過去,接他二人上來。”再將手掌一攤,得意洋洋,“怎麼樣,你輸了吧,給錢給錢,我就說事到臨頭大人肯定幡然醒悟,根本不捨得讓楚小姐落水的。”
陸千機從袖子裡摸出一兩金子扔給他,抽著嘴角道:“大人厲害了,兄妹通吃啊。”
段小江也不解釋,哈哈一笑:“別管是兄是妹,總之咱們家大人可算是開了點竅,懂得憐香惜玉了,真是不容易啊……”
……
寇凜吩咐過段小江之後,再次貓腰鑽進篷子裡時,身形微微一頓。
隨後入內端起兩人之間那張矮幾,連帶茶壺茶杯一併扔去了船尾。篷內再無障礙物,他回來重新坐下時,一手從楚謠腋下穿過,在她的驚呼聲中,輕松將她攬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