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轎簾之前,他問袁少戎:“袁兄沒有其他事了吧?”
袁少戎知道寇凜應下了,面露喜色:“多謝寇兄。‘“那我先回衙門了。”
“當真不進去坐一坐?你我也有好一陣子不曾見過,何不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寇凜放下轎簾:“改天吧,剛回京手頭上還有許多公務需要處理。”
是真有事要忙,被罷官數個月,各方勢力都在打他錦衣衛的主意,頭頂又懸著東宮失竊案,忙得焦頭爛額,不然怎麼也不會錯過痛宰他一頓的機會。
寇凜回到錦衣衛衙門,段小江已從尚書府回來有一會兒了。
進到衙門內,兩個手下匆匆上前。一個提著鋪了軟墊的竹籃,小心翼翼接過寇凜手中的愛貓招財,一個則為他解下狐裘披風。九月末雖夜寒,好幾斤的狐貍毛裹在身上裹久了也能把痱子給捂出來。
想勸自家大人入冬再穿,又知道壓根兒勸不動,一年得穿春秋冬三季,夏天不穿,都算他對老天爺尚存些敬畏之心了。
像只被扒光皮的狐貍,寇凜渾身不是滋味的朝會事廳裡走——他召集了南北鎮撫司官員。
段小江一邊走著,一邊舉著楚修寧立的字據給他看,笑的見牙不見眼:“大人,沒想到尚書大人那麼好說話。”
“意料之中,他怕我亂嚼舌根子。”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深夜被擄走,雖說是個難嫁的跛子,傳出一些風言風語總歸是不好聽。寇凜斜了字據一眼,似笑非笑,“這老狐貍,定會慪的好幾晚睡不著了。”
“楚小姐始終躲在屏風後一言不發,或許前天夜裡根本沒看出什麼,是大人您多心了。”
“看出也無妨。有本事看出來,說明她是個聰明人,即使不聰明,老狐貍也會教著她放聰明些。”寇凜說話時,腦海裡回憶那晚的情景——楚小姐生的美豔,初見時他曾看愣了神,不過他對美色不感興趣,短短兩天就只記得大致的輪廓,五官模糊不清。
但是現在,他正忙活著一件與她相關的事情。
那晚從寺廟趁亂擄走她的黑衣劫匪,如今正關在南鎮撫司的詔獄裡。
劫匪名叫姜行,出自盜門,有一手精湛的偷盜之術和獨門輕功,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此人來無影去無蹤,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巧的是,他是段小江的同門師兄,寇凜與他甫一交手便從他的身形路數上認了出來。
姜行遠不是他的對手,三招兩式就被打成重傷。可姜行腳底抹油走為上計,寇凜同樣拿他沒轍,等離了林子便飛鴿傳書給段小江,命他帶隊實施抓捕。
姜行會在京郊哪個地洞裡頭貓著,曾與他幹過同樣買賣的段小江一清二楚,一出手就將人逮了回來,扔進詔獄。
寇凜下令抓捕姜行與楚謠無關,當時他並不知道聖上密詔楚簫回京臨摹《山河萬裡圖》之事。
正值東宮失竊,盜門傳人又在京城附近,不抓他抓誰?
然而去往東宮寶庫檢視過案發現場以後,段小江認為姜行有潛入東宮不被察覺的本事,卻不具備開啟寶庫大門的能力。大門共八十八重鎖,設計精妙,巧奪天工,應是頂尖機關祖師爺們的嘔心瀝血之作,豈是他們這些毛賊三兩下能夠破解的?
寇凜直覺上也認為失竊案與姜行無關,但案子沒破之前不可能放走他,便讓南鎮撫司訊問姜行,花重金擄走楚家小姐之人究竟是哪一路神仙。
此人,也是失竊案需要重點排查的物件。
正準備進會事廳時,有人來報:“大人,已將楚簫接過來了,需不需要把他帶來拜見大人?”
寇凜想了想:“不必了,將本官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讓他住進去。”
手下的錦衣衛愣住了:“住大人的隔壁?”
臨摹贗品之事屬於機密,他們並不知那位第一才子是來做什麼的,以為只是掛個百戶的銜,領著俸祿吃閑飯而已。這樣的人在錦衣衛裡佔了不少,畢竟太祖建立錦衣衛時,職能裡就有這一條,算是給官員們不成器的兒子一個特殊照顧。
如今楚簫不但人來了,還與指揮使大人住在一個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