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未免太過拘泥於沈煜禦駕親徵這件事了,他在眼前又如何?依我之見,倒不如另尋北上的線路,直接殺進長安城,來個措手不及。”
……
諸位將領在主帥帳裡各抒己見,唾沫星子你來我往,如果桌上的沙盤自己能打仗,他們估摸著早已拼得你死我活。
後方陷落的訊息就是在此時傳進帳中的,餘飛接的頭,身後跟著個小兵,一看便知道事態嚴重。
少城離成都只有半天的路程,是唇亡齒寒的關系。他們在前線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敵軍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後面把自家老巢給端了。
幾位年長的將軍一聽簡直要炸:“這群老狗!真是逼急了跳牆!”
“要我說,幹脆這會兒就殺進巴州城把他們狗主子逮了,看這幫鐵疙瘩廢物還能怎麼吠。”
“不錯,殺進去!就不信一個狗皇帝還沒有一座城池值錢!”
這種場合,項桓一貫不愛參合,只抱著懷戳在邊上瞧熱鬧。
覺得看他們急火攻心,火燒眉毛的樣子十分可樂。
然而就在他清心寡慾要作壁上觀當個閑人時,餘大頭一臉難以開口地表情靠過來,帶著安撫的語氣說道:“項桓……有件事情,你知道以後,一定要穩住,千萬別沖動……”
後者的一掀眼皮:“有事說事。”
他面色沉痛道:“我剛接到傳信,就在不久之前,因為少城傷兵過多,宛妹妹帶人跑去幫忙了,不出意外的話,眼下估摸著也……”
話講到一半,餘飛便眼睜睜瞧著面前少年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從漫不經心轉為瞠目怔愣最後慢慢布上血絲。
“你說什麼?!”
“你、你冷靜一點。”餘大頭快兩年沒被他這麼瞪過了,後背的汗毛驟然起立,“如今情況尚不明朗,只說是城沒守住,楊豈親自帶兵去了,那群傷兵大概兇多吉少。不過、不過她是女孩兒嘛,生得又漂亮,對方沖這個應該也會手下留情的……”
餘飛大概沒長對嘴,這番話不僅半點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讓項桓冒出滿身惶恐後怕的冷汗。
少年的手不可抑制的握成了拳,閃爍的雙眸裡分明映著狂亂的憤怒,似乎下一刻就能奪門而出。
“項桓。”
旁邊有人伸出手輕摁在其肩頭,努力將他的失控平複住,秦徵顰眉勸說道:“你先不要這麼激動,莽撞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當務之急是要平心靜氣地坐下來,想個萬全之策。”
後者額頭的青筋已然凸起,緩緩轉眸看他,臉頰的筋肉隱晦的輕輕顫抖。
畢竟年長幾歲,面對這種事,秦徵總是要沉穩一些。
餘飛眯出一雙大小眼,把兩個人都看了一遍,最後小心翼翼道:“那個,聽說陳姑娘這次也在,本想跟著宛遙學點醫術的,誰知道運氣就這麼不好……”
他後面幾個字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已經看見秦徵握在項桓肩頭的手,手背的筋一根一根往外冒。
“穩重”的前輩猛然扭頭,緊咬著牙逼問道:“訊息屬實,你確定嗎?!”
餘大頭獨自承受了兩道迫人的視線,只好勉強給自己吃顆安心丸:“都是成都傳來的信,宛老爺和宛夫人親筆寫的,上頭有落款……”
作勢要去拿來給他看,青年卻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對項桓道:“事不宜遲,我先去籌備兵馬。”
少年凝重地點點頭,兩個人在簡單的眼神交彙中像是做了一場默契的計劃,旋即一前一後地跑出帳外。
餘飛:“……”
方才還吵得沸反盈天的幾位老將目睹了他二人的舉動,一副感慨萬千的神色搖頭嘆氣:“還是年輕,沉不住啊。”
“哎,可不是嗎,要想這幫年輕人學會什麼叫臨危不亂,還得花上好幾年的時間來蹉跎呢。”
一群人深有同感地頷首。
季長川將翻完的軍報輕飄飄扔在桌上,依舊是天塌下來也不動如山的語速,“他們要真能忍住,也就沒那個上陣殺敵的血性了。
“少年人麼,說是家國天下,心裡也還是有一寸地方擱著自己喜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