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桓正拔開壺蓋輕嗅,聽了這話習慣性地朝宛遙看一眼,旋即嘴角一揚,抬起胳膊搭在她脖頸後,滿眼挑釁地望向餘飛。
“你找去啊,找得到像宛遙這樣又會做飯又會治病的嗎?”
他語氣裡的自豪之意不加掩飾。
對面的餘大頭尚沒回應,宛遙先就不好意思起來,將項桓手臂一摘,順勢往肌肉上擰了一把,“不要胡說八道。”
“看把你能的,都要上天了。”餘大頭啃著鴨腿鄙視他,“那也是人家遙妹妹能幹,跟你有什麼關系。”
項桓開始不要臉:“是我教得好啊。”
趁他一張嘴,宛遙便眼疾手快地挾起鴨子肉塞進去嚴嚴實實的堵住了,後者吃得滿口是油,她還得拿帕子給他擦。
這邊吃得正熱鬧,三個人在身側尋水囊,冷不防抬頭,瞧見秦徵雙手抱著劍,心事重重地路過。
宛遙忙招呼道:“秦大哥,快來吃鴨子。”
他那模樣似乎一開始想推拒,但不知又因為什麼,到底還是向這邊走來了。
一隻鴨子就那麼點肉,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還不夠分,這又多一個,餘飛的內心其實是很拒絕的,不情不願的給對方挪位置。
秦徵並沒關注到身側這股不甚友好的視線,沉默著席地而坐。
宛遙把一小碟鴨肉和酒端到他面前,像是才回過神,秦徵忽然擺擺手:“不了,我剛吃過飯……多謝。”
“他不吃那給我好了。”餘大頭很樂意為人分憂,三兩下將盤子裡的肉撥到了自己碗中。
宛遙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關切地去問他:“秦大哥是有什麼事嗎?”
“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後者欲言又止地啟唇,隨後輕抿了抿,艱難地開口:“聽季將軍的意思,再過不久我們應該就要拔營出征了。
“嵩州城並非最好的後方補給之地,也許到時候大軍主力會在蜀地落腳。”
秦徵說到此處,莫名地頓了好一陣,方才緩緩道:“但是文……但是大小姐一家畢竟在嵩州,我……我不知道她肯不肯跟我一起走。”
若說聽開頭時餘飛還有那麼一點興趣,言至於此,他只能咬著鴨肉朝天掀了掀眼皮,轉身坐到旁邊去了,覺得這個話題不是自己該參與的。
項桓晃蕩著酒壺,稀奇道:“你們倆都這樣了,居然還沒把話講明白?”
看來這世上磨蹭的也不止自己這一家嘛。
在陳文君沒出現在周圍十丈之內的時候,秦徵此人行事其實頗為狡黠的,難得他會有眼下這般窘迫侷促的神情,竟吞吞吐吐半晌才承認:“先前……曾迂迴地表達過一次,但沒明說,現在安定下來,日子一久,反倒不知怎麼開口了。”
他轉向宛遙:“宛姑娘和大小姐一向交好,可否給秦徵支個招,我現在到底如何做比較妥當?”
“這……”她自己都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問題擺在面前,也顯得十分無措。但在如今的環境之下,身邊的人不是大老粗就是單身漢,秦徵著實是沒了辦法,否則也不會來問她。
宛遙思索道:“秦大哥是在發愁怎樣跟陳姑娘表白心意嗎?”
他赧然地頷首。
項桓直截了當地開口:“很簡單啊,去向她說不就完了?倘若他父兄不同意,索性把人擄走,反正你們倆郎有情妾有意,不算過分。”
話音才落,便被宛遙狠狠地捅了捅腰,一個眼神使過來,壓低聲音:“你該不會自己就這麼想的吧?”
後者頗為無辜:“我們倆又跟他不一樣。”
而秦徵好似真把這話聽進去了,正襟危坐著顰眉沉思。
知道項桓這幫人的想法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不著邊際,宛遙自己深受其害總不能再拖人下水,忙訕訕一笑:“秦大哥你別聽他亂講,陳姑娘是個顧家的人,做得太絕肯定會傷她心的,還是溫和一點為好……”
此刻默默背對眾人吃鴨子的餘大頭忍不住側了側身,一副過來人口氣,“誒,說白了,你不就是覺得自己出身不好配不上她,怕陳家人阻攔麼?”
秦徵怔忡地抬頭。
“要我說,你壓根不必這麼擔心。想想看——你現在是季將軍麾下,雷雲騎的主將,那可是八面威風——在自家地盤上。而她陳家呢,樹倒猢猻散,哪怕從前是大家閨秀,這會兒也照樣寄人籬下。如此一來,若比身份,你也不差啊,怎麼著也算門當戶對了。”
餘大頭對於給這種事出主意,總有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熱情,扳著指頭一件一件的教他。
“你呢,平時硬氣一些,首先氣勢上不能輸,得讓陳家人瞧見你今非昔比的模樣。軍威,軍威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