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的身份雖然也貧賤,但至少是大魏的良民,在戰俘流於世上之前,他們承擔著世家貴族的奴役與唾罵,今此難得有比他們地位更下賤的所在,便好像守得雲開,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高高在上。
“說得也對,既然抓回去也是弄死,倒不如,先給我們玩一玩……”
血氣方剛的幾個大男人,三言兩語之下便意味不明地笑笑,開始對著地上的女孩兒解腰帶。
項桓見此情景終於皺了皺眉,後退幾步將宛遙拉開。
經歷了京城那場疫災,宛遙許多時候已經學會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她會把許多“醫者父母心”的慈悲收斂起來,哪怕是一個渾身帶血的人倒在腳邊,也僅僅只能勸一句“不如給個痛快”。
但人心總是軟的,大約同為女孩子,此時此刻有幾分難以剋制的感同身受。
項桓在旁窺得她的表情,好似早有預料地揚起眉:“怎麼,心軟了?”
宛遙不好直言,於是顰眉瞪了一眼。
他笑容懶散,“心軟了就求我嘛,我又不是不肯救。”
她遲疑著抿抿唇,到底鬆了口,“你能救?”
後者故意道:“你要是求我,我當然能救。”
宛遙垂眸權衡片刻,輕扯著衣帶低聲說:“那我求你幫忙。”
“行啊……誒,不過先說好,這可是你讓我打人的。”他最近被陰怕了,得提前確認一下。
她眸中帶了些無語,“是了是了,是我讓你打的,出了事全算我頭上。”
項桓打了個響指,正抬腳要走,冷不防又被宛遙給拉了回來,“誒——等等!”
她慌裡慌張地往懷裡摸帕子,“把臉矇住,以防萬一。”
但凡英雄救美的大俠蒙面巾,不是黑的就是素的,但事出突然只能用繡帕,他一身的殺氣莫名被襯得有些小清新。
項桓剛往前邁了兩步,忽而心機上頭,又掉回去,趁機開宰,“救一次留一個月。”
“好了好了,留了留了。”宛遙崩潰地推他,“你快去!”
半年沒揍過人了,難得開葷,還是“奉旨打人”,後顧無憂,他這場疏通筋骨揍了個痛快,最後將那姑娘往肩上一扛,從巷子裡出來。
宛遙在外面聽得心驚膽戰,“你沒把他們滅口吧……”
“不至於,能用和平方式解決的,我一般不見血。”
……
廚房裡的水燒好了,宛遙端著銅盆進屋,小姑娘鼻青臉腫地坐在床上,目光顯得十分無神。
她把熱水放在一旁。
“要吃點東西嗎?還是說先睡一覺?”
對面一雙水靈的眼睛訥訥地看向她,嗓音似乎很低啞,半晌才勉強磕磕絆絆蹦出兩個“謝”字。
“救你,是覺得那幫護衛欺人太甚。但刻意下毒是你的不對。”
宛遙認真地在床邊坐下,“為什麼要在彭家小姐的補湯裡放附子?”
據她所知,但凡戰俘普遍都很怕事膽小,因為只要反抗,哪怕被主人家打死官府也不會管。
小姑娘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我不可能留你。”宛遙於是起身,“等你好一點了,會把你送回去。”
她手腕忽被狠狠拽住,低頭時是對方驚懼惶恐的眸子。
“……不……要……”
她嚥了口唾沫,好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我不是有意……想害她的,我只是……為了救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