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遙瞪他,“說得輕巧,我要是不去,家裡吃什麼?”
“那不還有我嗎?”他往後一靠,倚著帽椅不悅,“我一個大男人,哪有讓女孩子養家餬口的道理。”
話音剛落,傷腿處便被宛遙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現在缺胳膊斷腿的,能怎麼找錢?自己好好在家養傷吧。”她掀了掀眼皮,“免得惹出新病來,錢沒賺著還倒花出一筆。”
“我哪有這麼沒用……”項桓悄悄看了看她,伸出手攤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別說缺了條腿,我只剩手也養得活你。”
宛遙收好銀錢,像是想起了什麼,垂眸微不可見地牽了下唇角,忽然開口喚他:“項桓。”
她聲音輕輕的,“你方才滿大街跑,是怕我把你丟下了不管麼?”
“……”
項桓其實都不大想提這麼丟臉的事了,他把玩著茶杯,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那不是……我身上也沒錢嗎。”
他揉了一下鼻子,“而且腿也沒好,你要真把我扔在這兒。”項桓飛快抬眸,“我豈不是要餓死。”
聞言,宛遙把錢袋打好結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項桓最近挺怕她來這麼一下的,目光一路跟過去。
心裡忍不住打鼓,難道是話沒說對?他選項又選錯了?
“你、你幹嘛去?”
宛遙提起門邊的籃子,隨手丟了根爛菜葉到他頭上,“做飯啊。”
而對於去醫館的事她到底還是很堅持,第二日就登門同藥坊的掌櫃詳談。
但項桓有句話確實未說錯,此地畢竟不是長安城,人家對她既不知根也不知底,自古對女人的輕視使得掌櫃很是猶豫。
不過也許是真的太缺人了,談到最後也只能勉強答應——暫用半月。
以這半月的時間來檢驗她的醫術,工錢還能不給,得等期滿與東家商量了再做定奪。
項桓自然是認為對方欺人太甚,但苦於別無門路,宛遙遲疑片刻,仍舊把這些霸王條款照單全收。
故而接下來的半月,他儼然成了被留在家裡的孤寡老人,每日一早就得目送宛遙出診,正午隨便吃點昨天的剩飯,晚上再等她回家做新的。
只過了五天,項桓便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太不行了。
讓宛遙養他已經是奇恥大辱,還別說自己整天跟個廢物似的無所事事,簡直不如一死了之。
白日裡只要得空,項桓就會拖著他的傷腿來回走動,好讓身體恢複更快些。
他清楚自己但凡康複了,有手有腳幹什麼不能賺錢。
這是一段他們倆各自分頭行動的時日。
夜裡吃過飯,都累得不行,倒頭便睡。到後來項桓也會在下午鼓搗一些簡單的菜,雖賣相從來不堪入目,好歹已從火燒庖廚變成了餃子水面輪番上陣。
至於炒菜,還是不行的,有時實在是吃麵吃膩了,他還能操自己的老本行去烤魚。
很快,宛遙已在醫館待了半月。
據這些天的觀察,她發現城內看病的人其實並不如長安那麼多,前來抓藥的又普遍是尋常百姓,藥草和診費皆不昂貴,一日下來根本掙不了幾個錢,更別說掌櫃那邊還要層層分成,到她這兒一個月能拿到的工錢委實偏少。
而醫館中的大部分銀錢卻都是靠另外幾位大夫上門給城內顯貴治病調理所得。
地方的官員山高皇帝遠,自有他們撈錢的一套手段,個個富得流油。
宛遙每日寫方子的時候,看那些進進出出的病人,心中不禁冒出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