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有誰冒領了你的功?”
項桓心緒煩亂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應該不會……”
“我和宇文是一起去的,禮部尚書,不對是吏部……與大將軍私交很好,我們去之前就是擔心這個,所以才找他以保萬全。而且明明宇文有晉升……”
說到後面顯然語無倫次。
“難道溫仰的人頭根本不值錢?”他自言自語,繼而煩愁地閉目摁住眉心。
此前的一腔熱血在這一瞬平複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以為的軍功很可能只是一廂情願。
也許叛軍殺不殺對於皇帝而言不那麼重要,他更看重的是收複大魏流落在外的疆土?
聖旨白紙黑字,陛下不給這樣的賞,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縱使流再多血液沒用。
宛遙其實很怕他一個想不通沖到宮城裡去鬧事,於是絞盡腦汁地安慰道:“陛下賞了那麼多東西,應該也是很看重你的。”
“這些年我們同突厥交戰,北方又連著大雪封山,人參稀缺了許久,拿著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平心而論,這些銀錢的確十分可觀,可金銀再多,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項桓好似突然間洩了一股氣,認命般地搖了搖頭:“算了算了。”
“他不給算了,我也……沒那麼稀罕。”
成箱成箱的珠寶黃金正陸續拉入府內,他掀開蓋子撿了一塊,忽說:“走,我請你吃飯。”
在坊間最大的酒樓中叫了雅間。
餘飛也被拉來陪他不醉不歸,只是這次飯局並沒叫上宇文鈞。
兩個人坐在一旁,看著項桓一碗一碗地往朝嘴裡灌,都知道他心情不佳,所以誰都沒開口勸。
人有時候宣洩一下,反倒會舒服許多。
餘飛坐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酒碗一擱,“來,好兄弟陪你喝!”
最後,項桓沒趴下,他倒是先跪了。
項桓酒量很好,輕易不會喝醉,這次扶他出來,腳步有些踉蹌,意識卻還清醒著。
宛遙命婢女跑去找小轎,自己用兩手去攙他胳膊,項桓卻掙了開,尋了個黑暗的角落,靠牆抱膝而坐。
寒冷的隆冬讓夜比以往更加漫長,遠處的巷子隱隱約約透出燈光,微晃的光影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宛遙回頭望了望,朝旁挪了一步,擋住那些光。
他靜默地坐了半晌,冷不防低聲道:“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話?”
宛遙愣了愣,明白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於是在心裡輕嘆,不答反問:“你有什麼笑話可讓我看的?”
“費了那麼大的勁兒,半個頭銜都沒撈到,還不夠好笑?”
她挨在旁邊,也緩緩蹲下,腦袋仰著望向天,氣息悠長地開口:“項桓,我沒打過仗,可能和你們的想法都不一樣。
“我覺得你平安的活著,就很好了。有沒有軍銜,軍階有多高,並不那麼重要。”
身側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良久只一言不發地把頭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