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頰的肌肉緊繃,青筋隱隱抽動,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掌心裡的手腕柔弱無骨,纖細又脆弱,彷彿稍一用力就會擰斷。
項桓額頭出了些汗,而洞邊脆弱的碎石尚在簌簌往下掉,他一咬牙,猛地把宛遙向上一提。
少女嬌小的身軀正撞在懷中,盡管不重,兩人還是因慣性齊齊往後倒去。項桓攬著她的腰,好懸才護著她的頭沒磕到地上。
總算人無大礙,在場的都鬆了口氣。
這麼一踩空宛遙著實是心有餘悸,她是真的嚇壞了,一觸地,整個人便抱著他不敢撒手,簡直四肢發軟。
“好了,好了,沒事了……”項桓掌心隔著衣袍難得安慰似的拍了拍兩下,順勢將人扶起來,前後打量,“沒傷著哪兒吧?”
宛遙坐在地上揉手臂,藉著黑燈瞎火瞧了一會兒,才搖頭,“只擦破了點皮。”
“破哪兒了?我看看。”
他作勢把人拉到跟前,興許是知曉長輩在附近,她稍稍抗拒了一下,把胳膊抽回,低聲說:“不用了……不要緊的。”
好在項桓也沒堅持。
說完,兩人都轉頭望著洞口的方向,項桓鬆手把她放在安全之處,“在這兒等會兒。”
那一尺見方的地面興許是由於石壁頂上漏雨的緣故,被浸泡得非常松軟,他們將這大洞附近鬆散的石土清理幹淨,不多時,就露出一個兩人來寬的不規則深洞來。
項桓和宇文鈞單膝跪地,蹲在一旁探頭觀察,但由於未曾攜帶火把,目之所及只是黑黝黝的一片,他將手伸下去,能感受到有冰涼的寒意與淡淡的,陳腐的味道。
項桓在身側挑了一塊稍大的石頭往裡扔,眾人皆屏住呼吸,隔了片刻方聽得一聲清淺的回響。
宇文鈞皺眉思忖道:“少說也有五六丈。”
“動靜這麼清脆,應該沒水。”他轉頭去問,“這下面是什麼?”
一幹山賊也很懵,齊刷刷擺首表示不解,“我們挖這個密道時,從不知下面還有一層。”
“原本這條路平時也極少有人走的。”
“是啊。”
“若是楊大哥在的話,或許比我們清楚。”
然而從出聚義堂起就再無人見到楊宿的身影,如今想來,怕是早已遭人毒手。
他將手收回,搭在膝蓋上,那雙清澈的眼睛定定注視著洞口,片刻後,抿著的唇才突然一動:“我下去探一探。”
山匪們聞之微驚:“這麼深,你怎麼下去?”即便是輕功再好的人,也不敢一口氣下五六丈之高,更別說洞底下沒準兒還會有別的什麼東西。
項桓卻不在意地揚眉一笑,“怕什麼,我們有繩子!”
他飛速折返至井口之下,叛軍的屍體正匍匐朝地,盡忠職守的揹著那把讓他斬斷的繩梯。項桓一手抄起,一路走一路將繩索砍成結,纏成一股。
幸而這群山賊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在逃生物件上倒是不曾偷工減料,繩子打好了結,粗粗一算恐有六七丈,應該夠用。
項桓纏了一部分在腰上,用力緊了緊,另一端遞給宇文鈞。
宛遙還是有些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冒險了?這洞還不知有多深,倘若繩子不夠長呢?”
“沒關系。”他忙著把雪牙固定在後背,匕首入靴,全副武裝,“繩子要是不夠長你們再把我拉上去就是了,倘若真出現什麼意外應付不過來,我會用力拽三下——記住了。”
宇文鈞知根知底的,並不很擔心,“記住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