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袁傅平步青雲,威震南北,對於大魏百姓而言是個不敗的神話,但對於文武百官甚至皇帝而言,也許就是噩夢了。
“真狠。”餘飛嘆道。
宇文鈞笑笑,“不狠也當不了大魏第一人。”
這大約也是二十六年來無人能動搖得了他在朝中地位的原因之一了。
坐在身側的項桓靜靜地不說話,他像是望著場上瞬息萬變的刀劍,又像是透過那些刀光劍影看著別的什麼。
“十九歲功成名就啊,還有那暴脾氣……”季長川輕聲叨唸,轉目掃到那個頑石一樣的少年時似乎想到什麼,正要發笑,演武場裡比試的兩個人卻突生變故,持刀的劉家公子被指揮使一劍崩得武器脫了手,而好巧不巧,那柄刀的刀尖去勢難收,竟直逼武安侯。
在場的人臉色驟然大變,鹹安帝幾乎是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唯有季長川還一副懶散模樣。
袁傅彼時正在垂眸喝茶,耳畔聽得風聲靠近,淩厲地一抬眼,他長臂伸出,迎向刀光徒手接住了那柄長刀。
動作何其利落!
袁傅放下茶杯,忽將刀柄掉了個頭,淩空一擲,原封不動的推了回去。
百官們還未及松一口氣,轉瞬便明白過來,武安侯發了火,他顯然是準備殺了丟刀之人。
場上的劉家公子明顯被嚇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為了要命的利器,六親不認地朝主人奔來。
雷霆般霸道異常。
沒人敢硬接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個死。
季長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餘光驀地見得一個身影閃過,他回過神想拉時早已遲了,當即罵道:
“媽的,才想說像你,你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項桓是提著他的長.槍躍上演武臺的,當他置身在刀鋒下時,才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凜冽迫人的氣勢,劈山分海,是見慣了殺戮的人才會有的力量。
這會他想起不久前大司馬講過的,武安侯三箭定長安的故事。
但已遲了,不過遲了就遲了,他動手從不後悔。
四周傳來驚呼聲與季長川的罵聲,金鐵相撞,錚然一陣巨響,隱約從足下擋開了一小股的風,沙塵驟起。
長刀在半空打了個旋,哐當落於地面。
周圍鴉雀無聲。
他手裡的銀槍卻似嘶鳴般震顫未止。
長刀斷了。
長刀斷了……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大魏無人能抗住武安侯下了殺心的這一招。所以當看見那個持槍的少年安然無恙地站在臺上時,幾乎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離席而起。
只有項桓自己知道,那一刀的力道有多大。
好似某種本能,他猛然抬頭,對面負手而立的是袁傅高壯的身軀,濃黑的氅衣帶著難以抗拒的雄威隨風朝他襲來。
而他的背後,不知幾時季長川已悄然站定,筆直地與之對望。
大魏朝的兩座險山就如此左右對峙著。
但袁傅卻沒有閑心和這位凱旋的將軍視線交彙,反倒是眯眼打量了項桓半晌。
“叫什麼名字?”
他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地仰起臉:“大司馬麾下左中郎將,項桓。”銀槍上劃過一縷耀眼的光芒,映著那雙毫無畏懼的眼眸,散漫中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妄。
“小孩子不懂事,沖撞侯爺了。”季長川面上掛著笑,抱拳行了一禮。
“小孩子?”袁傅回過神時,才認真咂摸這個詞,看著項桓笑說,“是啊,真是個小孩子。”
可能是對這個稱呼甚覺不悅,項桓皺了皺眉,眼神冷下來。
“你多大了?”
“虛歲十九。”他低聲回答。
袁傅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因得他這笑,旁邊提心吊膽的文武官員才算是三魂七魄順利歸位。
“是個可造之材。”從他口中道出的誇贊總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