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也不懂規矩,懶得多走幾步遞給她,直接舉起金屬杖朝她一遞,讓她接末端,像手拿著一把長槍。
宋冉剛要伸手,李瓚突然將她拉到身後護住,一腳踢飛了那根手杖。金屬杖反彈回去,猛地敲打在少年腦門上,震得他手痛呼叫。
杖子砸落地面,乒乒乓乓響。
“你他媽有病啊!”少年狂吼。他的母親——一位中年婦女怒斥道,“你這年輕人怎麼回事?怎麼還打人呢?!”那婦女心疼兒子,上前揪扯住李瓚的袖子:“你馬上給我兒子賠禮道……”
李瓚避之不及,猛地甩手掀開她。婦女踉蹌著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呼救:“大家都來幫幫忙,打人了!打人了!”
那兒子愈發氣不過。少年年輕氣盛,撿起手杖就朝他打來。李瓚眼神驟然陰冷,牽握住宋冉,自己迎上前一手接住那手杖,猛地一扯,少年撲上前來。李瓚抬腳要踢,宋冉驚忙撲上去擋住他,用力抓住手杖,將那少年推開。
“阿瓚沒事的!”
可李瓚的眼神和神情全變了。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他們拿著手機,全部舉起來了。
他們舉著槍。
李瓚立即將宋冉摟緊在懷,飛快拄著手杖,拖著腳步往外逃。卻正好撞見一輛救護車剎停,交通事故中斷了腿的傷者被抬下車。
鮮血像火一樣燒著他的眼。
婦女和少年推開人群,呼叫著追趕過來:“打了人還想跑,你站住!”
“阿瓚!”宋冉想攔他,想安撫他,可沒用了。
他眼神堅毅卻恐懼,不屈卻戒備,臉色冷白,胸膛劇烈起伏著,箍著她拼命往前逃。
踉蹌跑到路邊,腳踏車、摩托車飛馳而過,街上車流如織,四處鳴笛。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往哪兒逃,抬頭四望。
那幸福安寧的夢境突然間如玻璃般粉碎,晾衣架上的衣服,廚房裡她的背影,帶著氣息的被子,泛著陽光的窗簾,全部粉碎了。
他站在人間地獄裡,高樓在爆炸中垮塌,戰火燃燒上街道,炮彈飛過天空,軍用車在硝煙中飛馳,他的戰友們——本傑明、摩根、喬治、凱文——一個個在槍林彈雨中死去。
無數敵人抱著槍沖來,子彈突突突,一刻不停歇。
那婦女和少年,那些舉著手機的圍觀人群全追上來。
李瓚驚慌失措,拖住宋冉往一側逃,可他越是急迫便越是腳步淩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宋冉痛苦喚他:“阿瓚,沒事的,我們回家了……”
“冉冉,”他什麼都聽不見了,他慌忙抱緊她,弓背蜷腰,把她護在懷裡,拿身體擋住她。可她脖子上的血汩汩地往外湧,他捂著她的脖子,想堵住傷口,但那溫熱粘稠的液體源源不斷滲過指縫。
“冉冉……”他頭顱低垂,淚水瘋狂湧出,“不要!”他背脊聳動,緊緊貼著她“冰涼”的臉頰,哭得全身顫抖,“冉冉……”
“阿瓚,戰爭結束了。”宋冉淚如雨下,“結束了,我們回家了!”
是啊,戰爭結束了,但他沒有回家。他成了孤鬼,在異鄉的廢墟中流浪。
而這偌大的城市中,他是一座孤島。
路人議論紛紛,看他們兩個失了心的瘋子。
那兒子見這模樣,也於心不忍。可那婦女不依不饒,圍著理論要說法。
保安和崗亭的民警趕來,疏散人群。
一個民警過來拍李瓚的肩:“怎麼回事……”
李瓚驟然回身,用力開啟他的手,抱著宋冉退開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