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蘇禧一直待在閨閣裡,除了學堂和東西跨院,哪兒都沒去,存心要躲人。
前天傅儀邀請她去慶國公府賞花,以及大前天上巳節大夥兒都去了湘水湖畔,她都一概沒出門。誰知道會不會遇見衛渢,不曉得他那日發什麼瘋,她還沒做好面對他的打算,只能當一隻縮頭烏龜了。
好在她每天都有許多事情做,早上去族學念書,晌午回家,單日去西跨院跟董蘭習舞,雙日去東跨院跟谷桐學琴。若還有空,就去後院擺弄一下殷氏養的花,得到了殷氏的準許後,便拿回自己屋裡做一些護膚的膏脂蜜露。
大半個月後,蘇禧發現自己又長高了一點點,且晚上洗完澡拿起屏風上的嫩綠色肚兜繫上時,覺得胸口有些漲疼,尖尖那兒被布料摩擦,有種說不出的澀痛,她是經歷過一次這回事的,所以知道這是要“長大”了。
她站在銅鏡前照了照,見鏡子裡的小姑娘身段纖細,腰肢盈盈,就是胸脯那兒有些平坦,稍顯得美中不足,不過她知道日後遲早會長大的,所以現下也不著急,只是姑娘家的身子要好好養護,不能馬馬虎虎,若是現在不上心,將來胸脯很可能變得下垂外擴,那就不漂亮了。
蘇禧這輩子格外臭美,大概是因為瘦下來變美了,所以她不接受一點點瑕疵,第二日一早就去了殷氏的房裡,紅著臉羞羞答答地讓殷氏給她多做幾件新肚兜。
殷氏颳了刮她的鼻子,輕輕笑道:“這是要長成大姑娘了,一會我就讓人去拿針線笸籮,親自給你做好嗎?”
蘇禧拱進殷氏的懷裡,撒嬌道:“娘真好。”
時間很快到了這個月月底,蘇振和蘇祉準備出發前往邊關。
前一天晚上秋堂居的燈亮了整整一夜,丈夫和兒子都要遠徵,殷氏早早就讓人準備了衣裳等物品,鉅細靡遺,連冬天的厚襪子都準備好了,但到了要出發的前一天,還是不放心,又親自檢查了一遍,一直折騰到子時才歇下。
蘇振伸出手將殷氏摟在懷裡,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笑道:“最多去半年,瞧你這樣子,倒是把我和祉哥兒未來三年的東西都準備齊了。”
殷氏瞪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調笑,嚴肅地道:“去了邊關以後,你好好地照顧祉哥兒,可別讓他出什麼意外。”
蘇振有點吃味,捉住她的手放在胸膛,“你就不關心關心我?”
手心下的胸膛滾燙灼熱,因是長年習武之人,所以胸膛硬邦邦的,推也推不動,有力得很。每回兩人躺在床上,殷氏就覺得他的身軀像一座山似的,壓得自己喘都喘不過來氣兒。她抽回手,嬌嗔道:“多大的人了,還跟自己的孩子計較,也不怕讓人知道了笑話你。”
蘇振低低一笑,大抵是明日就要走了,格外舍不得她,一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厚著臉皮道:“咱們夫妻關起門說話,誰會知道?便是我這樣對你,也沒人知道……”
只聽殷氏啐了他一聲,後頭的聲音就漸漸變得模糊了,燈燭搖曳,很快到了第二日。
蘇禧早起洗漱完畢後,到門外送蘇振和蘇祉出發。
一出門,見著門外騎高頭駿馬的人後,她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衛渢身穿一襲墨色繡金暗紋錦服,顯得格外英姿勃發。他今日受了昭元帝的吩咐前來送蘇振和蘇祉出城門,大軍已經在護城河外等候。
他正在與蘇振交代一些事宜,餘光瞥見門口一道穿蜜合色羅衫的影子,烏目一轉,看了過去。
一瞬間,蘇禧差點想拔腿往回走,只不過殷氏一扭頭就看到了她,叫了聲“幼幼”,這下她想裝沒看見都不可能,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走到殷氏和蘇祉跟前,強自忽略前方那道灼灼目光。
她站在蘇祉面前,藉著蘇祉高大的身形擋住自己。看不到衛渢之後,她才自在多了,仰頭對蘇祉道:“二哥一路上好好照顧自己,凡事別太逞強。聽說邊關那兒很冷,你記得多穿些衣裳,有事跟爹爹商量,保重自己的身子最要緊……”絮絮叨叨的,有說不完的話。
蘇祉一身戎裝,越發顯得氣宇昂藏,站在蘇禧面前果然輕輕鬆鬆地把她擋住了。他伸手寵溺地揉了揉蘇禧的眉心,冷峻的眉眼舒展,露出幾許笑意,“幼幼,有什麼事給我寫信,我收到後會盡快回信的。”
她點頭不疊,到底還是捨不得。每次哥哥或者爹爹出外遠徵,她都提心吊膽的,好在這一次的結果她知道,爹爹和二哥不僅擊退了幾個外族,還平定了邊關幾座城池的叛亂,立下了大功,昭元帝十分賞識二哥的能力,一路提拔二哥,不出幾年便封他為將軍。
眼看大軍出發的時間要到了,城外的號角聲起,蘇振和蘇祉翻身上馬,不得不與家人道別。
殷氏目送著他們離去,人還沒走遠,她的眼眶就忍不住先紅了。
因為蘇禧知道最後的結果,所以這回並沒有多少擔憂,只是有些捨不得罷了。她看著前方幾人的背影,衛渢騎馬走在最前面,身軀挺直,目不斜視,真真是清冷尊貴,可是誰能想到私底下他是那種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