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論學臺情況比較特殊,此時龍魚混雜,科考學子、貴族、皇族、平民、朝廷大員,全員彙集……司城防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嫌犯”,把現在和未來的統治階級,全部得罪一遍。
混進去聽完一場後,然後跟著人群散開,他們再想找譚大爺,無疑是大海撈針。
原本,這裡面沒有她什麼事兒。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露過面,也沒有表明過身份,按照原本的計劃,她應該補個妝,跨個籃子一邊逛街一邊去論學臺,就是當面遇到司城防的武裝力量,只要面不改色的走過去就行了。
可現在不行,她還帶了個趁亂越獄的家夥,還不忍心把他也扔下不管。
——譚大爺就是扔到雨林中,也能荒野求生十二年的人,記得就管一下,忘記也不打緊。
楚小哥看著餘初的後腦勺,忍不住戳了戳她的紮的亂糟糟的發髻:“餘初。”
餘初回過頭:“嗯?”
楚小哥沒注意餘初回頭,手沒來得及收回來,戳在了餘初的額頭上,覺得手感不錯,又戳了一下:“我知道怎麼走安全。”
餘初:“……”
楚小哥你三歲麼?
她往側了側頭,躲開了楚小哥惡趣味,把手上石頭丟掉,從地上站了起來:“那走吧。”
楚小哥曾經為了混進顧府,喬裝成戲子,去後宅唱了幾天摸清楚地形,一路帶著她安全走出去。
現在他說知道怎麼走,餘初自然是信的。
楚小哥帶餘初走的是一條看似不是路的路。
中間穿過城中村,廢棄的宅基地,甚至有一小片路邊荒涼的墓地。
後來越走越熱鬧,經過菜市場,經過紅燈區一條街,在沒有路的地方,甚至穿過別人的茶館……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雲錦的時候他也是一副地頭蛇的模樣,會唱戲、知道各種市井潛規則,對各種地形街道瞭如指掌
餘初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在看著一個活著的謎團,這常年混跡在最底層人才有的特質外面,他又是一個寫著一手好字,談吐不俗,言行舉止都是一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
剋制、有底線,卻不古板。
她嘆了口氣。
嘆完氣後,她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嘆氣。
“你再分心,要撞到牆了。”
餘初回過神來,前方領路的楚小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正半低著頭看著她。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這裡的環境十分熟悉——已經到了西市入口了。
“到了?”
“前面就到了,你站在這稍等一下。”楚小哥走上前幾步,到了竹編的攤位前,“老闆,給我頂鬥笠。”
初夏的日頭正盛,書生不比普通人,能夠站著曬上一天。
所以入口就有很多人擺上了遮陽工具,紙傘、鬥笠、帷帽,還有不知道哪個池塘挖來的大荷葉。
楚小哥挑了個帽簷低的鬥笠,戴在了自己頭上,帽簷微微向下蓋住了半張臉後,轉身還在隔壁攤位買了一支大荷葉。
楚小哥將大荷葉遞給餘初:“給。”
餘初一方面佩服楚小哥越獄逃亡弄得跟逛街一樣閑適,一方面看著荷葉覺得囧囧有神,後退半步醜拒:“楚先生,你太客氣了……”
“你不是還要找人嗎?這個既不遮擋你的臉,又能遮陽。”楚小哥笑著抓過餘初的手,將荷葉的一頭塞進餘初的手裡,看了幾眼後,滿意點頭,“走吧。”
於是,在西市的論學臺下。
別人姑娘要麼手握紙傘,要麼頭戴帷帽,要麼坐在車中只掀起一角車簾。
只有她,手握一支荷葉。
頭上一片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