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班主心裡明白,這麼偷偷摸摸遣人來提個人去唱戲的,既沒有要求戲也沒有要求人。
多半是哪個少爺,想逗某個上不了席面的枕邊人開心的。
班主嘴上說:“小哥稍等,我去看看誰得空。”
心裡卻想著,他這手上還有三臺大戲壓著,手裡的能亮相的都上臺了,剩下幾個不是打雜的就是半吊子。
這要是給顧家大小姐夫人單獨唱戲也就算了,他抽個小角過去,也不是不行,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懶得花心思。
走到角落的位置,低聲詢問了幾個人。
都是人精,幾句就瞭解到是個沒有什麼油水的差事,還不如臺上跑跑龍套,到時候分點賞錢。
這個擺頭說今天嗓子不舒服,那個道腰傷還沒好,拒絕的有板有眼。
班主臉上不好看,正想隨意指一個,餘光一頓,落在了角落裡。
此時,在堆滿雜物的箱子前,正坐著一個畫好了妝面的花旦,他半側著頭,視線透過簾子看向外面,只露出個側臉。
眉眼甚至比女旦小金蓮都精緻三分,可是長得好遠遠比不上他身上的氣質好。
即使穿著龍套的丫鬟服,屈膝坐在地上,也比小金蓮穿著鳳冠霞帔端莊亮相更像大小姐。
這個扮相——
即使不會唱戲,就站在臺上走個過場,也會不少貴人捧的。
班主開始反省自己最近對新人太不上心了,老七跟他說過幾次,說這一批有幾個好苗子。
他因為籌備顧家壽宴,忙的兩個月連軸排戲,居然漏了這麼一個苗子。
不過今日,龍套不演也罷。
想到這,他沖著地上的人說:“你,叫什麼名字?”
地上坐著的男旦站了起來,似是有些無措,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楚——楚——”
“楚楚?”班主點點頭,看著他身段扮相,越看越滿意,眼底的笑意也越來越濃,“這花名倒是適合你。”
“隨意取的。”
班主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吉祥:“你看見那邊的小哥了麼?有女眷想聽折喜慶的戲,你給人隨意唱兩段。”
楚楚:“是。”
班主看著楚楚往外走,這才發現,他的腿有些許一高一低,看著有點瘸?
看來不著急練戲,得先要請個郎中看看。
餘初想起那幾年,自己在宋家呆的日子,清貧而平淡。
宋夫人生辰也不過就是添了幾道菜,得了宋大人送的一個素銀的簪子。
可沒有享受過聽戲曲藝術家專場的待遇。
所以她早早的就讓銀杏拿來了瓜子、點心和茶,擺了搬桌子,自己坐在椅子上,等著古代戲曲演員的到來。
銀杏領著人進來的時候,餘初先看到一隻大碼的繡花鞋,隨即看見了紅色襦裙,如同水紋搖曳,煞是好看。
來人身高身形很明顯,不難看出是男旦,不過姿態並不扭捏,姿態高雅,即使小碎步,也如同舟渡湖面,一水的幹淨。
她手端著茶盞,耐心的等來人走到近前,窗外有風拂過,吹起他的劉海,露出整張正臉來。
餘初手一抖。
一盞茶差點潑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