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怕……
他身上好多血窟窿……肩膀上,胸脯上,黑梭梭的,他來這方府中,是想體面的離開麼?
想到這裡,方阮林牙齒又開始上下打顫。
震驚,害怕,萬千思緒閃過心頭,到最後卻如一根魚刺哽在喉頭,再說不出話來。
他今年才十七歲啊,還從未見識過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平生所見過的血頂多是從那些沒有溫度的書捲上看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屍填巨港之岸,血埋長城之窟。”“只解沙場為國死,何許馬革裹屍還。”
老夫子說過的,亂世的血流成河。只是他長恁般大,連砍頭都不曾見過。是母親將他保護的太好了麼?
“嗡——”
少年還在震驚中,床上的人已經抽出了刀柄,將胸前那些黑色的窟窿眼子往外摳。
“咯吱咯吱~”
少年似乎聽到鋼刀的刀刃穿過肌肉攪動的聲音,寒毛倒豎起來。
終於,在他白皙發顫、骨節分明的手中以及鋼刀下,一骨黑色的血水混合著木碎屑,以及半截箭頭露了出來。
悶哼著喘息,躬著身子,靠在床榻,依舊握刀。
這麼一個動作,他已經渾身冒汗,剛毅俊美的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慘白成一張近乎透明的紙。
緩緩轉頭,用口型對方阮林說道:“過來幫忙——”
方阮林戰戰兢兢,腿肚子顫抖著,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爬起來走過去的,又是怎麼握住了那柄刀……替他將那一個一個窟窿眼子挑開……
這是一個年輕人,俊美的年輕人。
他甚至想都沒想,就抬腳朝他走過去了。
前一刻,他還給他吃了毒藥啊……哦,還徒手將他和鸞久扔進了院子裡。
最後一個箭頭被挑出來,方阮林輕聲問他:“你……殺人了?”
陳端沒說話,人安靜的彷彿睡著了。
方阮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苦笑道:“你的心可真大啊,不會死了吧?”
陳端緩緩睜眼,示意他繼續。
方阮林不怎麼怕了,抬手替他擦了額頭的汗水。“浴桶裡的水涼了,我叫人幫你添些熱的來……”話是這麼說,卻還是用的詢問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問著。
陳端搖頭。
方阮林嘆氣:“傷口這樣怎麼見水……還是我給你擦一擦……”
“不……扶我……”他拉著方阮林的衣袖,傷口上又在往外湧著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