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草與薄荷烤魚與此兩者也大抵類似,香茅是作為草繩捆在魚身上,薄荷卻是作為“綠玉片”嵌在魚身上,烤制之後,前者悅鼻,後者爽口,都是各有風味,各具擅場。
此際,方天卻是取的竹葉,取的竹筍,取的竹節,作為烤魚之輔。
竹葉自是用來生火,而竹筍,卻是經過一番熬製,取得筍油之後,作為筍脯,包在魚上,然後置於竹節上,入火慢慢燻烤。
在烤制的過程中,方天則時不時地,把剛才製得的筍油,噴灑在魚上。
如此這般,還沒待烤熟,一股奇特濃鬱的香味,便在此間,幽幽透透地散發了出來。
小oi早就忍不住下了她的小草床,蹲在烤架前,三番五次地嗅著鼻子,嗅著嗅著,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問方天:“哥哥,怎麼這麼香?”
“你餓了,所以才會覺得香。”方天道。
“哦。”小oi應著,卻抬起頭來,向著方天一吡牙,表示對這種欺騙性回答的不滿。
方天哈哈大笑。
未幾,十來條魚全部烤好,那也沒得說,開口動吃就是。
浸著筍油烤透的魚,飽滿,鮮嫩,奇香無比,被取了筍油卻又經過烤制的筍脯,綿綿軟軟的,吃起來,卻又有著異常的嚼勁,兩者搭配起來吃著,那感覺,無法形容。
在無法形容中硬要找出一個形容,只能說,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確實不多聞。
兩人開懷大吃,結果最後,方天吃了一小半,小oi卻吃了一大半。
“你就不怕撐著?”吃完之後,方天笑問著小oi。
“哥哥,你做的好吃嘛!”小oi小臉微紅,帶著羞意的扭捏。
若只是作為一個美食家,這個世界,這個地方,簡直就是一個黃金之地啊,各種佳食良材,山水平野叢林間,俯仰都是。方天淡淡感嘆著。
吃完之後,自是休息。
方天讓小oi挽著他,在這一片地域,以一個法師的方式,漫步。
什麼是法師的方式呢?就是一個邁步,十數裡,或者數十裡。
如此這般,約一個魔法時之後,兩人來到了一處高崖之上。於一堆大小石塊上,兩人取坐,而在兩人身邊不遠處,一道山溪,蜿蜒流過,過了崖邊時,便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
瀑布是斜掛著下去的,一路高高低低,沒有太大的沖擊,卻是淙淙有聲。
“丫頭,來,幹活了。”方天對著小oi說道,“就以這山,這水,你來上一段聲音。”
說話之間,小oi放在房間中的那支笛子,跨越了數百裡的距離,來到了此地,來到了小oi的手中。
無聲無息地,這卻依然是莫大的威能,屬於法師的威能。
小oi有點怔怔,接著,卻是一整神色,站起身來,手持竹笛,緩緩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高高低低的曲調,從竹笛之中,響溢位來。
方天凝神靜聽。
人類最早的曲調,必是從天地中模擬。而天地之間的種種聲色,以山水最為普遍。前世時,傳說中,華夏古代俞伯牙與鐘子期的《高山流水》,便是一例。
其實名為“高山流水”,其側重點,還是“流水”。
“高山”,還需要人去想象,在想象中把那一種高遠或者空曠之類的氣象轉化成聲色,而“流水”,則不需想象,只要從中擷取,就可以了。
甚至連擷取都不用,完全地把某個地域的流泉聲音錄制下來,便是一段天然的樂曲。
手持竹笛,小oi對於元素的操控,已是純熟。這一點,方天不需關注,所以他的注意點,便在於小oi對這山水意象的表現上。
在這裡,有“境界”和“狀態”兩個說法。
比如說,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以及“快雪時晴帖”,風流蘊藉,俯仰自得,那真叫一個瀟瀟灑灑得不可名狀,但是其“喪亂帖”,則明顯地抑鬱流宕,失於平和,更失於中正。
這便是“狀態”的不同,所造成的巨大差異。
但是縱然是心情沉痛悲憤下的喪亂之帖,出自王羲之之手,也依然是一派大家氣象。這就是“境界”在其中的支撐了。
有著境界,那麼不管狀態如何,總是正有正的精彩,偏有偏的妙著,醒有醒的端莊,醉有醉的飄逸。所謂“蓬頭垢面,不減國色”,說的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反之,如果沒有境界,那麼同樣不管狀態如何,是高興也好是抑鬱也好,是清醒也好是迷醉也好,其人若作書,必是一片狗爬,若作樂,必是一片亂聲。
方天此時,對於小oi的考察,便是透過其狀態,分析其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