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值此關鍵時候,是不是有經過紅石鎮的亂入者,就顧不得了。當此際,他們是否路過,無關緊要。
在沒有時間好好周旋應對的情況下,對所有的進入者,採取一樣的手段,是最方便、最有效也最不會出差錯的辦法。
說亂入,亂入到。
醬油黨的榮光,普照一切世界。
千裡之外,正有一蓬頭垢面的野法師,拄著小杖,哼著小曲,邁著羅圈步,三步一歪,九步一倒地向著紅石鎮的方向而來。
“來人止步。”灰袍法師遙遙傳音。
“某隻是路過,絕不停留。”來人抬起頭來,望向這方,同樣遙遙傳音道。
沙迦飛身迎了上去。
而當沙迦來到蓬頭垢面的亂入者左近的時候,紅石鎮的另一個方向,一個身影,在風水兩系元素形成的浪潮中,如雷如電而來,瞬息之間,已是進入紅石鎮五百裡方圓。
也即沙迦老師所說的戒嚴範圍。
當然,也是格殺勿論的範圍。
而看來人的這姿態,怎麼說也算不上是善者了。
這其實也算意料中事,幾個老者早在方天講出卡巴斯基第二回故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場戲。有些東西,是躲不過去的。
只是,有人來是意料中事,來的人,卻是意料之外事。
灰袍法師略一轉念,便大概明白了來者的心思,當下心中暗嘆一聲,同樣身化迅風,疾迎了上去。
片刻,真的只是片刻後,兩人在離小山谷約兩百裡的地方碰面。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來人停下身影,微笑著對灰袍法師說道。
“羅山閣下,此為何來?”灰袍法師並沒有說笑的心情。對著一個同樣是高階的法師,在此關鍵時刻,他並輕松不起來。再說了,沙迦在那頭還對上了另一個,雖說以其能力與那位高法周旋一二並無困難,但時間長了,恐怕生變。
時間就是變數,這是白痴都懂的道理。
於是灰袍法師無意拖延,不等對方回答,便又緊接著道:“羅山閣下,不論你此番來此為何,都只有兩條路,一是與我戰,一是轉身返回。請給我你的答案。”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可不可以有第三條路?我真的想和你聊聊。”長袍闊帶老者誠懇地說道。
“可以,但等我們以後在巨巖城再說,當然,臨波城也行。”灰袍法師說道。
面前的這個人,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動手。
“那就只有動手了?老朋友,你應該知道的,你不是我對手。”長袍闊帶老者衣袖當風,微微笑著說道,那氣勢,看起來還真的勝了灰袍法師一籌。
“我站在這裡,你跨不過去的。”灰袍法師淡淡說道。
“要是我什麼都不顧呢?”長袍闊帶老者似乎真的在聊著家常。
“什麼都不顧?”灰袍法師先是微有詫異,但立即的,他的臉色變了,語氣凝重地道:“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是啊,確實不值得。為了一個連準法都不是的小朋友,搭上一個高法進去,我也覺得不值得。”長袍闊帶老者輕輕說道,“只是,你的那位老大,做的事情太過分了啊。”
灰袍法師默然。
默然不是表示同意,而是無話可說。所有從那裡走出來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情分遠近,仇無大小。
一旦判定對方為敵,那自然是不惜一切,滅殺對方。就算恪於種種,無法滅殺對方的存在,也一定要斷絕對方的道路。這一點,他明白,老大也明白。而就算是對面的這個人,又何嘗不明白?
當兩人站到了敵對,不管是因為什麼,一切因由,一切是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個,誰生,誰死,誰痛快,誰不痛快。
“知道我這些天來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當年在那個地方,我只知道我可能會死。而這些天來,我卻知道我不可能活。”長袍闊帶老者此一刻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神情疏淡得不像話,“一個魔法師如果連冥想的資格都失去,他還能活著幹什麼?”
“這些天來,每當我閉上眼睛,就看到有好些的人從冥界中伸出手來,拉扯著我,然後對我說道:‘為什麼我們都下來了,你還沒有下來?’”
“是啊,我也在想,為什麼我還沒有下去?想了好久,我才想明白,為什麼我的路斷了,你們的路卻更加寬廣寬大、輝煌燦爛呢?我不甘心啊。老朋友,你明白的,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長袍闊帶老者彷彿在與知心好友對坐長談。
灰袍法師依舊默然,只是他知道,麻煩大了。一個高位法師的“不顧一切”,是連大法師也要頭疼萬分的事情。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高位法師,他距離上一層,已經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