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週。”
趙景宸沉默了,一臉的黑線。
電話那端的人始終不說話,唐以微都能想象出,他那極度不爽的表情。無端就有點內疚,自己這個女朋友當的,是不是很不稱職?
她的歉意包裹在溫柔的話語中,“景宸,要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話音中依舊是濃濃的不滿。
唐以微無奈地笑了,“到物業拿我家的備用鑰匙,每週去給綠植澆一次水。”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把鑰匙以後就放在你那。”
唐以微酷愛綠植,只可惜她的工作性質,註定不能有規律地照料它們。大半個月後歸家,放眼望去,或枯黃或凋零,已是壽終正寢大半,僥倖存活下來的,也是奄奄一息。
迫於無奈,她存了一套備用鑰匙在物業,如果出差時間長,她就會通知物業,讓他們上門有償照料。
掛掉電話,趙景宸頗為苦楚,剛剛失而複得的女朋友,一走就是三週。
還有,我壓根兒不會伺候花花草草,萬一犧牲了幾盆,女主人回來會不會生氣?壓力好大。
唯一能聊以自慰的是,從此能自由出入她家。怎麼說,也算是前進了一大步。
唐以微不在家的日子裡,趙景宸接手了“園藝師”的職責,他是那樣恪盡職守,每天晚上都會去唐以微家呆上一兩個小時。
很明顯,唐以微是個綠植控,家裡養的綠植數量可觀,種類繁多。
他每天都一盆盆地仔細察看綠植的生長狀況,摘除枯黃的葉片,再定期澆水。甚至為了了解幾盆叫不上名的綠植的生長屬性,他還認認真真上網做了功課。
嘔心瀝血程度,不亞於研發一款新遊戲。
不僅如此,他還接手了“保潔工”的職責,隔三差五做做拖地擦灰的清潔工作。
這三週,對趙景宸而言,只覺得史無前例的漫長。
而對於三百公裡外的唐以微一行人,這三週卻是無比短暫,時間也彷彿永遠都不夠用。
每天都有海量的工作在等待大家,每天淩晨躺下的時候,每個人的腦海,都想著明天需要完成的工作。一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全是一張張賬頁、票據、報表,還有讓他們痛不欲生又最為關鍵的底稿。早晨被鬧鐘喊醒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工作。
他們在與時間賽跑。
這是一段與世隔絕的日子,沒有任何的娛樂消遣,每天的睡眠時間被壓縮到了最低,毫不誇張地說,連喘氣都擔心在浪費時間。
除了強大的疲憊感,真正是彈指一揮間。
進駐“尚源”的第一天,吃過晚飯,唐以微開始寫工作計劃。等她合上電腦時,鬧鐘的指標已經指向淩晨三點了。
第二天,為了節省時間,負責庫存和各項資産盤點的cpa林羽靜,就改變了走路的方式,改為一路小跑的前進。
第三天,從大清早起,林羽靜就一頭紮進了“尚源”龐大的庫房。十點多才跑會辦公室,一口氣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水後,她喘著大氣開始跟唐以微吐槽:“我去,那還能稱之為庫房嗎?簡直就是個垃圾房。”
“尚源”的管理不規範之多,打唐以微第一天進駐就發現了,用“罄竹難書”都毫不誇張。
可是既然來了,問題再多,再難審,也硬著頭皮要審下去。
唐以微從電腦前抬頭,溫和地問:“那你是怎麼處理的?”
“我二話沒說,直接電梯上五樓殺進謝總辦公室。我明明白白告訴他,如果不能在兩天內把庫房整改好,我們將無法正常開展工作,審計團隊就只能先暫時撤離貴公司了。”
唐以微笑了,立馬豎了個大拇指給她,她帶出來的兵,是越來越讓她刮目相看了。林羽靜的這個“以退為進”的策略,用的真是四兩撥千斤。
“謝總什麼反應?”她追問。
“嘿嘿。”林羽靜一副得逞後的得意,“謝總當然被嚇到不清,我們如果撤離,上市還怎麼順利進行。他現在就在庫房監督整改,說今天下班前肯定搞定。”
非正常審計工作,只能使用這類非正常手段,一個月完成偌大的集團審計,甲方的積極配合至關重要。
“羽靜,想想還忘了什麼?”唐以微提醒道。
跟她預料的一樣,幾秒鐘後,林羽靜一拍腦門,又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在“尚源”高高的煤山前,身材瘦小的林羽靜氣急敗壞地跟人高馬大的謝總說:“如果煤炭現場兩天內無法達到盤點要求,我們將無法開展工作,審計團隊只能暫時撤離貴公司。”
謝總有點絕望地仰望那三層樓高的煤山。一個上午,這個瘦弱的女孩一直在挑戰著他的神經。“我們將無法開展工作,審計團隊只能暫時撤離貴公司。”這句話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聽到了。
在未來的二十天裡,這句話他還將無數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