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忘不了,這一年之內的點點滴滴:“哭什麼哭?勝負還沒定呢,一個個都給老子站起來!拿好你們的武器,像個男人一樣戰鬥!”
從雪白的衣裳間生生撕下一塊白布:“你們聽著,這一次可不是像從前那樣的演習,都給我做好隨時會死的心理準備!而現在,我要你們每人都給最重要的人寫一封遺書。”
在這裡的,幾乎絕大部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公子,他們不論誰,從前都是被人像寶貝般捧在手裡。如今見到眼前魔物四散的場面,不禁畏畏縮縮的流眼淚:“寫是可以寫……可,可沒有筆,沒有墨,也沒有紙……”
江殊殷俊眉一軒:“衣裳就是紙,手指就是筆,身體裡流淌的血液,就是墨!”
說罷,率先把撕下的衣裳往地上一鋪,用刀劃撥自己的左手,捧著敖紅的鮮血,另一手則沾血揮來!
眾人只見他一揮而就、一氣呵成,拎起一吹上面未幹的鮮血,便收入貼近心口的衣裳內。
有了他開例,眾人相互一望,最終抹幹眼淚,咬牙撕下布料:“幹就幹!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們紛紛跪蹲在地上,沾著自己的鮮血,給自己最想念的人,寫著人生中最後的一封信。
有人寫給父母,有人寫給兄弟,還有人寫給自己……突然人群中,出現一個聲音:“江兄,那個…我可不可以,能不能寫給我的心上人?”
江殊殷轉頭過去,之見旬葉雙頰漲紅,揹著手低著頭,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喜歡她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不敢告訴她,所以既然這次反正都可能要死了,那我寫出來,也許她看到了,還能留個念想,你說是不是?”
江殊殷狠狠點頭:“有出息!現在不限寫什麼,哪怕你現在寫要和她同床共枕皆為夫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反正就算她看到了會生氣,那時候你也死了,她打不到你。反而有可能,這輩子因為你寫的這番話,她都無法忘記你!”
“也是!”旬葉豁然開朗,也不知他想起什麼,急急忙忙攤開白布,沾血在上面奮筆疾書。
也許是受了江殊殷的影響,也許是察覺到,最差的結果也就是一死,這些少年一個個豁出去,開始雀躍起來。
他們有的紛紛交流著自己的過往,有的站在人群中最顯眼的地方,大聲的念出自己的遺言,有的煽情、有的壯志、有的蕭條悽涼。
多是曾經想說,卻又顧忌種種不好意思說出的話。
等到旬葉寫完的時候,他也去到眾人之間,先是憋了許久,最後爆發的大聲道:“太極宮赤蝶峰的顧元菡!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深深的喜歡上你!可惜以前一直不敢告訴你真相,如今我要死了,我就大膽的告訴你,我喜歡你!我非常非常喜歡你!若是這次能活著出去,我一定三媒六聘到你家提親!”
他本就是眾少年中最靦腆羞澀的,如今他的聲音,卻是眾人中,最大,最響的一個。
周圍少年爆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呼,羞得旬葉雙頰爆紅。江殊殷不明所以,小聲問一旁的人,那人對他道:“顧元菡可是我們太極宮的一花,喜歡她的人能排上幾條街還不止。”
江殊殷明白,輕輕點點頭。豈知被周圍人羞得受不了,旬葉突然大大的吼了一聲,將血書塞入懷中,捂著漲紅的臉沖進人群。
他這聲大吼,嚇到的不止是一幹少年,還有遠處四散的眾多魔物。
那些魔物突然聽到這聲大叫先是被嚇到靜止不動,待反應過來後,立即朝著他們躲藏的地方湧來!
見它們過來,眾少年登時雞飛狗跳,禦劍跟著江殊殷一併跑走,跑的過程中,不忘又笑又氣的沖旬葉抱怨:“你看你,念就唸吧,鬼叫些什麼,看吧現在把這些東西引過來了!”
旬葉臉上的紅霞早就來到耳根子,嘀嘀咕咕連說幾聲抱歉後,似是突然想起什麼,轉面對江殊殷道:“江兄說起來,你遺書上寫的是什麼?”
他的這個問題立馬引來眾少年的重視,看著他們一個個眼巴巴的瞅著自己,江殊殷淡薄的唇微微勾起:“你們想知道?”
少年們一邊禦著劍,一邊重重點頭:“想!”
江殊殷聲線微微提高:“真的很想很想?”
少年們雙眼亮晶晶的,異口同聲道:“江兄,真的很想很想啊!”
江殊殷的笑愈發的意味深長,他輕輕張了張口,一副輕松愜意的樣子,好似身後狂追不捨的怪物都不存在一樣。
眾少年見他這個樣子,心下一喜,也將那群窮追不捨的怪物拋之腦後,通通將腦袋往他那邊集中,豎起耳朵,卻聽到了一句惡劣至極的話,叫他們即便是在後來的日子想起來,都恨不得把這個人一口吞了——“秘密,這是秘密,我誰也不告訴。”
旬葉表示不能接受:“可你,可你聽了我們這麼多!”
江殊殷惡人的本性暴露無遺:“我又沒讓你們告訴我,是你們自己說的!”
少年們頓時驚呆了——長那麼大,還從未見過這樣麵皮這樣厚的人!
可是換一個角度來想,江殊殷的的確確只讓他們寫,沒讓他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