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來，頓覺有種陌生感，她太久太久不曾見過他，以至於她印象裡的程川還停留在高中，停留在機場。
“說話。”程川開口。
熟悉的聲音，冷冽的聲音。
陸煙吸了吸鼻子：“你好，好了嗎？”
“嗯。”
一時無語，硯沉拿著一串烤肉過來，看到她神色不太好，把一串烤肉舉到她面前：“剛烤好就給你送來了，看我多疼你。”
熟悉的男聲讓程川這輩子都難以忘懷，那樣親暱的語氣，他捏著手機，喉嚨幹澀，陸煙沒有接過烤肉，小聲說：“你給楊琦送去，我等等就來。”
硯沉笑：“好好好，都聽你的。”
硯沉轉身走了，陸煙捏著手機，聽到程川淡淡的聲音，他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程川掛了電話，跨年的鐘聲響起來，他捂著臉，一年前他不敢去找她，怕的就是看到她與別人歡笑成雙，一年後的他，明白了，其實那不過都是青春年少的一次意外，她終究還是離他而去，冰冷的液體從眼睛裡奪眶而出。
三年後，程川大學畢業，任職百聯人工智慧部門的負責人，百聯的三年，他把百搭的概念成功從線上app引入線下零售以及智慧家居，將使用者數從20萬提升至4000萬，讓百搭成了家喻戶曉的名次，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他的付出也讓整個團隊刮目相看。
沒人比他更拼，沒人比他更愛這一行業。
同年，陸煙辭掉了谷歌工程師的工作，正式回國，硯沉碩士畢業，本想留在矽谷，知道陸煙回國便也跟著回去，國內這幾年人工智慧的發展也很不錯，有了新的契機，海歸們壯志籌謀，都渴望著回來分一杯羹。
國內現在人工智慧做的做好的要屬bat，b在首位，前幾年b遠不如a和t，a和t走了兩條網際網路的大路，b則是死鑽人工智慧這塊，這幾年b的崛起有目共睹，b就是現在的百聯，所有人都擠破頭想進的公司，包括陸煙和硯沉。
國外數一數二的學歷加上過硬的實力，讓陸煙輕而易舉的就過了前四輪面試，第五輪面試是部門領導，這輪面試技術與人品都可能包含，過不過完全取決於領導的心情，畢竟四輪面試把實力差的都過濾掉了。
陸煙深吸了一口氣，略微有些緊張，手心微微出汗，工作人員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捏著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這一輪面試誰也說不準試題，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她看了一眼百聯會議室，桌上放著綠植，平添幾分生機，模式化的辦公樓和美國完全不同，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輕松，透過玻璃牆，前面是忙忙碌碌的人群，一排排的電腦，一側是落地窗，大片光灑落進來，嚴肅規整，標準化的中國式企業。
“陸小姐，我們領導正在開會，你稍作休息。”工作人員進來禮貌客氣的說。
陸煙微笑：“嗯，好，謝謝。”
心裡對領導這樣的行為很是不滿，既然知道了面試者下午要來面試，為什麼不能提前規劃好時間？還是這麼大的企業，看起來很有紀律，實則一點兒規章制度都沒有，難不成領導架子太大麼？
或許是的。
陸煙雖然心裡腹誹，但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喝水，水喝了一大半，聽到門口有推門的聲音，正襟危坐，收拾了自己的儀容。
她低著頭，捏著掌心，深呼吸，抬起頭：“您好，我叫…”
下一秒凝住了呼吸，面前的人，怎麼會是他？即使多年不見，她亦認得出他來，他的眉眼早已被牢牢刻在心中，他比以前看起來更加陰鬱，五官深邃，稜角分明，眼神冷清，陸煙覺得喉嚨發苦，血液逆流，一句都說不出來，手指顫抖。
程川早就看到了她的簡歷，卡內基·梅隆大學人機互動專業的高材生，在看到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置信，兜兜轉轉一圈，生命真是跟他過不去，或者說國內人工智慧的圈子太小，小到一個轉身就能碰著。
他打量著面前化著淡妝的女人，白色的長袖配著純黑色的連衣裙，傳統的職業裝，v領長袖露出一片雪白的鎖骨，依舊是那兩根平直如豎琴般的鎖骨，五官長開了些，看起來清純得像個大學生，時間讓她變得更加好看了些。
“你繼續。”程川聲音冷淡。
他疏離而陌生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陸煙，眼淚珠子忍不住掉落下來，她急忙扭過頭，努力呼氣讓眼淚不再往外面湧，等她情緒緩和了些，轉過頭開口，聲音有一些顫抖：“你不認識我了嗎？”
程川冷冷的說：“現在是面試，請尊重面試。”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多麼愛哭的女孩，曾經他說過不會再讓她落淚，可是那個時候她是他的，他便有義務不讓她哭，那些年，他當真是把她當做心頭肉，可是，如今…
他苦笑，不過是一場空夢，修長的手指牢牢捏著面前的筆，逼迫自己不去看她這副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