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家出席的人個個神情古怪,躲躲閃閃逃避著我的目光。
“爹爹,韻婷呢?怎麼沒見?”
“呃,呃……”張巒下意識瞥了眼龍椅上的朱佑樘,老臉一暗,說不出話來。
“啊,皇後,婷兒,婷兒她偶感風寒,在家休,休息呢。”金色磕磕巴巴地替張巒答道。
“怎麼?韻婷病了?”太皇太後在我之前接過話來,“此事可大可小,張大人,你可要和夫人一起,好生替哀家照顧那孩子!哀家喜歡得緊!”
“是,臣,老臣遵旨。”起身是同時,我似乎看到張巒額角滲出的冷汗。順著他畏懼的視線看去,朱佑樘正面無表情的望向這裡。見我瞅著自己,溫和的笑下,一如往昔,只是,我卻嗅到了不同的氣息。
新年剛過,宮裡變得更加離奇。宮女、太監、甚至是侍衛們都習慣性的避著我竊竊私語。初始,我以為是他們知道我不喜歡背後嚼舌根才刻意躲著我的,並沒在意。可謠言越穿越盛,大有山雨欲來的氣勢。我不解,幹脆把嬋娟和蕭飛抓來“審訊”。
“娘娘,沒有啊,真的沒有。”嬋娟裝傻。
“是嗎?蕭飛,你說呢?”
“娘娘,蕭飛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哪能像個婦人一樣到處說三道四的。”蕭飛聰明瞭,學人打起了太極。
我眉頭一蹙,看來是真的有事。
心一寒,揮揮手,“幫本宮取件披風來,你們就退下吧。”
“娘娘?”兩人互視一下,均是不解。
“偌大紫禁城,連個肯和本宮說實話的人都沒了,本宮,冷啊。”
嬋娟聞言嚶嚶啜泣,蕭飛緊鎖眉頭別開了臉。
好話不揹人,揹人無好話,若是想知道,卻也不算難,只要肯偷聽——雖然有辱我國母的形象,可宮裡所有人集體和我玩躲貓貓,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可不好受。
“聽說了嗎?皇上和太皇太後爭執起來了。事到如今,滿城風雨鬧得這麼大,皇上還要瞞著咱們娘娘呢!”
“可不是,改日太子生下來了,指不定會天下大亂的!”
“你說皇上那麼寵愛娘娘,怎麼能再去碰其他女人?”
“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是皇上?這寵娘娘寵得,有勝於先帝對萬貴妃了,娘娘也該知足了。”
“哎,我本以為,世間真能有一夫一妻呢!”
“嗤,怎麼可能!不過,皇上開了葷,對我們也有好處,興許,嘻嘻,興許改日我們飛上枝頭,成娘娘了呢!呵呵……”
“你啊,真不要臉!”
“哼,總比一輩子老死宮中伺候主子強吧!”
拐過彎,看到我幽冥般站在迴廊下,兩個宮女腿肚子一哆嗦,面無血色的跪了下來。
“娘,娘娘,娘娘饒命!娘娘饒命!饒命啊……搗蒜一般磕著響頭。
“說,是誰?她是誰?”冰冷的聲音有勝於數九的寒風,凜冽刺骨,直擊我本是柔軟的心髒。
“是,回,回娘娘,奴婢不知啊。有,有說,是,您,張,張二小姐的,有說是,是一個叫金蓮的丫,丫頭。”
“轟隆”一聲巨響,腦子炸開了……
無風不起浪——我無力的扶住廊柱,閉上眼,不想看到被皚皚白雪,以純潔之名無情覆蓋的天地萬物。強迫自己站穩,揮手打發了兩個哭天抹淚的宮女,在蕭瑟的寒風中如雪片一樣悽慘飄零,身體被掏空了,心被掏空了,只剩下殘破的外殼,虛弱的外殼……
蕭飛發現了裘衣盡落,慘白著臉色的行屍走肉。顧不得禮數,慌忙圈在懷中,溫暖著沒有一絲體溫的我。
“娘娘,娘娘,您說句話呀!娘娘!您要覺得委屈就哭出來,別這個樣子嚇奴婢呀,娘娘!”嬋娟淚流滿面,心疼的扶住我的雙肩輕輕晃動。
許久,我回過神來,拭幹她的淚痕,“傻丫頭,哭什麼?你家娘娘不是活著呢嗎?”
“娘娘——”一句話讓嬋娟哭得更兇。
我不解,我挺健康的,無病無災,為何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