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婷誤會我不要緊,哪怕全樓人都誤會我也不要緊,只要他能相信我就好,可他那算是什麼反應?!
“啊!氣死我了!”原來委屈到一定程度,就沒有了眼淚,不再想哭。
傍晌午的時候,李搖鈴如期返回,朱佑樘請他這位名醫看了“夢仙”的傷勢。李搖鈴診過脈,簡單開了幾服外敷藥,轉身來我屋。我鬱悶的看著他,以為他又要和我絮叨樓裡竟是亂七八糟的破事雲雲,豈料李搖鈴神秘兮兮關上房門,跑到我身邊小聲問我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沒好氣的反問。
“那個女人啊?”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從哪招惹回來的?”
“什麼話,我閑得沒事幹,招惹她?”轉念一想,好像是自己招惹回來的,至少是我自作聰明留宿下來的。便道:“我也不想啊,防不勝防嘛!”
“你呀!”
“咋了?”李搖鈴表情古怪,我不自覺放低了音量。
“嗯,我說不準,只是,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很怪。”
“真沒品!”我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擊暴慄,“那是女人香好不好?人家是香妃前世,體有異香!”
“我在說正經的!”
我收回手,“那你說啊!”
“那香好像是西南蠻夷的秘製香料,而且……”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了西南蠻夷?等等,蠻夷,少數民族,西南……
“姐姐,我把晚飯送來了?”韻婷端著晚飯走了進來。
“放那兒吧。”我無精打採的指指桌子,滿腦袋都在尋思李搖鈴的話。朱佑樘身邊到底埋伏著怎樣的危機?難道他的登基之途如此不順,或者是我的到來,改變了什麼?
“姐,這不行!”韻婷強拉起我,“你中午就沒吃東西,身體哪能受得住?仙兒姑娘說了,早上的事只是意外,李郎中也幫忙瞧過,相信仙兒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夢仙”受傷後的一系列大度表現,明顯征服了許多人,連對她意見最大的韻婷也友善起來。哎,我在心底輕嘆口氣,終究是輕敵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沒來由虐待自己,拿別人的罪過懲罰自己,想到這兒,便坐到桌旁大快朵頤。
入夜,我去找朱佑樘,必須當面告訴他李搖鈴的話,哪怕他真花痴被迷倒了,我也得告訴他。隱見一道黑色披風鬼鬼祟祟溜出後門,我四下張望,來不及通知別人,只好掏出瑞士軍刀,一咬牙,悄悄跟了上去。
我遠遠跟著那個身影,從身材上,依稀可辨是個女人。心中莫名鬆了口氣,或許,我內心深處,最怕自己跟的是另一個身影,一個男人的身影。
河邊,河邊,又是河邊,連密談都選河邊。我認得這條路的唯一去向,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女人纖細的身影在黑色披風的掩擋下,很快和月色融為了一體。我不敢跟得太近,只能影影呼呼隨著前面的人影移動。當我小心翼翼追到河邊的時候,卻只發現一件黑色披風罩在了我常坐的那塊大石頭上。確認了無數次沒有人後,我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拿起披風,仔細嗅著,除了那股搞得我睡不踏實的異香外,隱隱還有其他香氣……身後恍惚有火光傳來,我來不及多想,已回過頭去。若幹個熟悉的身影,拿著火把站在那裡。
月光下,河邊安靜極了,只有火把燃燒發出的“噼啪”聲。看著傷痕累累,仍有精力帶著朱佑樘來抓我的“夢仙”,我苦笑,又上當了。
“過來!”沉默了許久,朱佑樘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負氣,站在原地不動。朱佑樘無奈,欲上前拉我,卻被“夢仙”拽住。
“祐樘,小心,她……”
“危險!”朱佑樘一聲大喝的同時,我身後響起了巨大的水浪聲。直覺告訴我,不能回頭,我靈巧的就地一滾,遠離了河岸。場面頓時亂了起來,朱佑樘的手下沖上前和十幾個藏在水中的刺客廝殺在了一起。
我下意識向朱佑樘伸出了手,可不知何時跌倒的“夢仙”也向他伸出了手,楚楚可憐,含情動人。平伸的手掌握成拳頭,慢慢放下,至少,我要給自己留下尊嚴。也許,女主角註定有雷同的宿命,咬緊牙關,堅持到底,用事實告訴男主角,他心裡究竟愛的是誰。
混戰之中,我不知道朱佑樘是否看到趴在地上的我向他伸出過手。因為下一時間,我被一股力量拔起。我以為是來救我的,因為那人的衣服是幹燥的,不是從水中上來的殺手。可是,一道寒光劃破了我的眼簾,頸脖處一襲涼意,一絲暖流溫暖過我寒涼徹骨的身體。
“給我,否則……”
不會再有否則了,因為同一時間,我回手把瑞士軍刀插入了他的胸膛。渾濁的液體噴濺上我的後背,沒有熱,只有寒。我賭了,或許下一個瞬間,就是我生命的終點。脖上的長劍被人“啪”的一聲挑開,我身後的男人“嗚”的倒在了地上。
扭過頭去,是子夜。他眸色一凝,聚焦在我的脖頸上,顯然覺得那抹鮮紅太過耀眼。摟住我的腰,不緊不慢地向朱佑樘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見神殺神、遇佛殺佛,耳邊只有風聲刮過。我不知道他如何出的招,因為在我眼中只化為一道道劍光和紛飛的血花。好快的劍,好銳的殺氣,記憶回到了筆架山腰的那個小茅屋裡……
我忘記了反抗,渾身不可遏制的顫抖著。
“嫣兒!”朱佑樘的呼喚,近在咫尺卻恍如隔世。我一激靈的反應過來,不顧一起的掙紮著將子夜往身後推,理智告訴我,絕不能讓他靠近朱佑樘。
子夜感受到來自我微不足道的阻力,快速低頭瞄了我一眼,繼續向前。我回頭想讓朱佑樘快走,卻發現朱佑樘已經立在了子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