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的搖搖頭,“你呀!”說著從懷裡掏出個紅紙封好的小包遞給我。我開啟一看,竟是5兩雪花銀。
“我在京城時日久了,身上就剩這麼多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我不能要,太多了!”我拒絕,“我是貪得無厭,也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已經不明不白的拿了一次王爸爸、王媽媽的錢,怎能再一次不勞而獲?
李夢陽嚴肅地說:“除非你願隨我回開封府,否則就必須收下!”
“這是什麼道理,哪有非給人銀子的事情!”我不滿的抗議,真當我想“傍”大款啊,就是“傍”,我也“傍”朱佑樘去啊,他肯定比你有錢,有錢到被人追殺。
“那就是看不起我,不把我當成朋友了?”
“怎麼會?正因為珍惜你這個朋友,才不想和你有任何物質利益掛鈎。”
“既是朋友,又何必在乎這些虛禮!嫣兒,你我皆非世俗中人,怎麼落得世人交往的俗套中去了。”我被他反駁得沒了詞,撇嘴不語。李夢陽接著道:“況且,你若非一時囊中羞澀,又怎會委身於一家茶樓。朋友本就該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及時幫助,切莫再推辭!”
見我不動彈,他飄然一笑,堅定地說:“嫣兒,你一定要保重!我不信什麼緣不緣的,但我相信我們會再見。你若是不來找我,他日我功名在身,必去尋你,到時如若見你活得不是滋味,即使用強也要將你帶走。”
我望向李夢陽,他眸中閃爍著執著和我不敢去探究的深意。輕輕點頭,避開他眼中的鋒芒,擺出招牌的白痴傻笑,“當我真蠢啊,有錢不要,就是和你客氣一下,你還當真了!你也要保重哦,他日我若見你不成人樣,定要先揍上一拳的!”
“哈哈……”李夢陽仰天長笑,倒沖淡了些許離別的苦澀,“嫣兒,你果真與眾不同。”言罷道聲“珍重萬千”,依依不捨的跳上馬車絕塵而去。
我站在路旁揮手道別,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地平線上再也看不到捲起的塵土。隱約覺得,我們會再見,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後的事,到時我們都是另一種身份了……
回到西廂,我仔細計算了一下自己的“家當”,8兩1錢銀子。這其中包括王爸爸、王媽媽的遺産,李夢陽給的,和“土大款”們的打賞。加上我這個月的工資,應該有個9兩左右,到江南是綽綽有餘了。只要不大吃大喝,拮據的過上個1、2年的都不成問題,便去和吳老闆道別。
吳老闆聽完我的來意,似在意料之中,“小張兄弟要走可以,過兩日便足月了,到時老夫把月錢給你結了便是。但你一人上路多有不便,又要尋那水路,老夫實在不放心啊!”
“水路快捷又經濟實惠,哦,我是說比較省銀子。”
“你可知現如今水路也不太平,水寇流竄,官船又多檢查煩瑣的。你若信老夫,不如託身鑣局,一路南下,風餐露宿卻也走得塌實,況且人多還有個照應。”
看來吳老闆是個標準的“旱鴨子”。我在心中偷笑,不過想想也是,明代造船技術雖然先進,有鄭和七下西洋為證。可內河航道不可能用能抵抗狂風暴雨的大船,私船的質量可不敢恭維,如果倒黴遇上風浪,怕是我也遊不到岸邊。於是點頭應下,又問了吳老闆如何託鏢。
原來古代的鏢局經營多種業務,就是所謂的鏢局走的六大鏢系,即信鏢、票鏢、銀鏢、糧鏢、物鏢、人身鏢六種。單說這人身鏢,簡單說來是保護客商一路平安抵達目的地。這倒是有點像古代旅行團,為了保證客源和補給,途徑大中型城市。只有一點,若不肯花大價錢單獨走鏢,就必須得等,原則上“客滿發團”。
吳老闆,不,不僅是他,而是古人對鏢局都很信賴。說做鏢局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綠林有硬關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又說鏢局主人講的是人面廣、關繫好、有錢有勢,打出旗號黑門檻的,也就是黑道人物、綠林好漢不敢招惹;萬一出了事擺得平官府;鏢被劫了還得賠得起銀兩。我的好奇心瞬間發展到無法遏制的程度,滿心期待著走鏢南下,就求吳老闆幫忙聯系。
吳老闆也不含糊,爽快的答應下來,“老夫好歹祖祖輩輩住在永安,比你這外鄉人要熟悉京城的情況,多少有些人脈,比你去尋鏢局容易許多。此事就交給老夫去辦,但有一條,急不得。”
我滿口應下,回到西廂,思來想去覺得該留下文字記錄,以便日後我離開店裡可以照常經營。備好紙筆,寫下點心的製作方法和注意事項。不過簡簡單單幾頁紙,卻把我累到吐血。我倒不是懼毛筆,要知道至小在家,外公就教過我毛筆字,後來還在少年宮學過書法,也算是先拿的毛筆才動的鋼筆。即使不曉得自己寫算什麼體,自我感覺挺立整的。真正讓我憷的是繁體字,居然一大半不會寫。又不好意思去問吳老闆的兩個兒子,無奈之下,只得把李夢陽送的詩集拿出來,從相應的句子裡找出所需的字來。
整個“大工程”折騰下來,天已黑透。我趕去吃了晚飯,就想睡下。可我即將離開的訊息傳遍了茶樓,店裡的夥計紛紛過來提前道別。沒辦法,誰叫我經常把賞錢分給他們,這交情好得是沒話說。我苦笑著一一接待,哎,這算不算自作孽的一種呢?
如此又過了一日,吳老闆興沖沖地跑來廚房尋我,“小張兄弟,打聽到準信了!京城最大的‘威遠鏢局’後日便有兩隊鏢要南下,一隊是取道滄州府、由廣平府方向去往濟南府的;另一家是途徑天津左位,由濟南府去往應天府的。對了,小張兄弟,一直沒問你南下究竟要去往何處?”
我一愣,下意思答道:“江南,蘇州啊。”
“唉,老夫早問清楚好了,一時卻沒有去那兒的鏢隊,打聽來兩條沒用的。”吳老闆遺憾的說,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歉意。
見他自責,我倒不好意思了。本就是我沒把地點說清楚的,忙道:“沒關系,這兩隊正合我意,我本打算一路上多去幾個地方觀光,啊,見識一下的。”
聽我如是說,吳老闆釋然起來,“那小張兄弟準備尋哪條路呢?老夫先去和鏢局知會一聲。”
就是幫我報名唄。我想了想,應天府應該是南京,實在太遠了,搞不好得走上1個月。不如先去濟南看看,反正媽媽古古怪怪的,什麼都肯依我,就是不批準我去旅遊,因此16年來我哪兒都沒去過,見識淺薄得很。就今年以選擇大學為由,費了n多次唇舌,加上表姐信誓旦旦的保證,才去了趟北京的,結果……哎,不如藉此機會多去幾個地方轉轉,開闊視野。如果旅途愉快再繼續走鏢南下,要是無法適應長期顛簸的生活,我還可以改為坐船南下。濟南離京杭大運河不遠了,改道也方便,雖然繞遠,但給自己留下了退路。想到這兒,我道:“麻煩吳老闆,我要去濟南府的那趟鏢隊。”
“好。”吳老闆點頭,“老夫一會就去知會鏢局,你先隨老夫到賬房一趟!”
“這就來!”我高興應著,心知這是要給我發工資呢,趕緊擦了把手,屁顛屁顛地跟去了。
“這是……2兩銀子?太多了!”雖然生意好到沒話說,可按我的科學計算,最多也就5、6百文的提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