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皆是各種嘈雜聲音。
舉牌女郎喋喋不休,觀眾席的山呼海嘯,拳臺之上一次又一次倒下的重擊聲。
陳澄第一次懷疑,那時候鼓勵著駱佑潛重新拾起拳擊的夢想到底是不是對的。
能讓駱佑潛這樣的人不敢再碰拳擊兩年的陰影,果然沒那麼容易在短短幾周就克服。
當他再一次固執而沉默地重新站起來,眼角和嘴角皮開肉綻,場上的歡呼聲在一瞬停滯後又瞬間掀起高潮。
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認輸。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又一次又一次地站起。
觀眾們都紛紛站起來喊加油,唯有不服輸的才能贏得大家尊重。
他們喊著“站起來”、“加油”,只是為了看得更加過癮,他身上的傷與血越多,看得也就更盡興。
陳澄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她茫然地看著滿身是血的駱佑潛,徹底無法言動了。
她想喊讓他別再打了,就這麼倒下別再站起來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
如果她這樣做了,駱佑潛所堅持的這些就都白費了。
“你你你你別哭啊姐姐!”賀銘遞過來一張紙,一邊小心翼翼看著陳澄,一邊又翹著拳臺。
陳澄木訥地眨了眨眼,這才察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流了眼淚,滴滴答答地淌下來。
她愣了幾秒,一抹眼淚,忽然站起到椅子上:“駱佑潛加油!駱佑潛!駱佑潛加油!”
陳澄那一點突然爆發的熱血被駱佑潛再一次地倒地消磨殆盡,他每站起來一次,她的心口就像是有一把鈍刀反複劈砍一次,一分一秒的時間都將她的骨骼與血液剔骨磨血。
終於是再也忍受不了。
陳澄一點一點地把臉埋進手掌,淚水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駱佑潛大腦混沌,過往的陰影蠶食他的理智與神經,全身肌膚緊繃到發痛,他一邊被痛苦的陰影折磨,一邊銬著枷鎖揮拳。
對手身上也有傷,不過比他身上好多了。
但他一次次地倒地又站起無疑惹怒了對手,他正要再次揮拳過來,這一輪比賽結束了。
裁判連忙拉開兩人,各自佔據一角休息。
駱佑潛喘著氣,教練在一旁問:“還能堅持嗎?”
他點頭。
兩邊的醫務人員替他沖洗掉臉上的血跡。
等弄完這些,駱佑潛側頭,便看見在一旁觀眾席上泣不成聲的陳澄,原來剛才恍惚中聽見的加油聲是真的。
他取出沾上血絲的護齒,啞聲對教練說:“教練,你幫我把陳澄叫過來。”
教練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過去把陳澄叫來拳臺邊。
女孩微張著嘴,喘著氣兒哭得不行,眼淚大顆大顆地成了線往下墜,眼圈通紅,鼻尖也是惹人心疼的顏色。
“你痛不痛啊……”她哭腔裡都是無法掩飾的心疼。
駱佑潛費力地抬手,用掌心蓋在她的眼睛上,立馬感覺自己的掌心濕漉,不停地有眼淚毫無預兆地出來。
在他心間打翻了一碗水。
“不疼。”他說。
在一片聚光燈下,光線交錯著投射下來,劈開漫無邊際的恐懼,把兩人的心意都翻新晾曬,人人可見。
駱佑潛的聲音很沉很啞,帶著寵溺與縱然,輕聲說。
“你去外面等我,還有最後兩個環節,我出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