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鐘始終不信任那可稱鬼才的澹臺夜,只肯喚來沈似和莫珩,問問他們的心思。
莫珩這一次出奇的謹慎,在苦思冥想半柱香的功夫之後,才提了一個主意。
“陛下若想看看這些皇子們是個怎樣的德行,大可以佯裝重病,拖上兩個月。”
雖然大皇子還在歸來的路上,但其餘的幾個皇子,肯定也會有所動作。
“可是這樣一來,”沈似為難道:“江山社稷,會不會被動搖?”
“沈大人,皇上如果稱病不朝,定然由我們三人來共同主持朝政。”莫珩嚴肅道:“朝策奏令,由澹臺大人定奪,我來再度審核確認,你雖然面上簽字蓋章,傍晚再跟皇上過目一遍。”
蘇鐘聽到這裡,也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年紀大了,當真應付不來頻頻的早朝,如今稱病休息兩個月,也算能專心調養身體。
“如果皇上還不放心,大可以同上官凜大人商榷二三。”莫珩懇切道:“上官大人不慕名利,對國家盡忠盡職,到老了都沒有多少家産,是兩袖清風的良臣。”
這兵權在他手裡,也斷然出不了亂子。
蘇鐘聽到這裡,鬆了口氣,滿意道:“這個計策,斷不可走露半點風聲。”
莫珩、沈似、上官凜,大概是這宮裡他唯一信任的三個重臣,有他們在,哪怕自己稍憩數日,也不可能出什麼亂子。
“皇上聖明。”沈似再次作揖道:“臣以為,此事可與陛下親信的太醫略通一二。”
“哦?”蘇鐘挑眉道:“沈大人有什麼主意?”
沈似權衡再三,艱難開口道:“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蘇鐘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年過後,皇上稱病上朝的訊息,來的突兀而又令人措手不及。
文武百官雖然依舊天天早朝,同那三臣共商國是,但誰都開始在心裡嘀咕,這老皇帝會不會一病不起。
沒想到,這一病就是兩個月,連半點風聲都沒有漏出來,這皇帝到底如何了。
後妃們自然是輪流伺候著,四個王爺也常常前來探望。
壽山王秘密地回了京城,帶來了大好的訊息。
——草原上已經鼠災泛濫,如今韃靼們自顧不暇,連秋收後的搶掠都沒有再如往年般出現。
他們連搶過冬食物的兵力都沒有了。
被搜刮來的無盡老鼠如瘟疫一般循著味兒去尋找他們的糧草——
這些老鼠大多是百姓們抓來的田鼠,早就吃慣了精細的糧食,看不上草原裡生硬的草籽。
他們如同無孔不入的魔鬼,直接跟著逃竄的牧隊一路吃光糧草,甚至不怕火把的威脅恐嚇。
韃靼們都是遊牧民族,既不敢亂灑□□,怕毒壞了馴好的獵犬良隼,又不敢放火燒原,只能被動的到處換地方。
壽山王在遠處窺伺了許久,才終於鬆了口氣,帶著精兵們撤離草原。
這招子雖然陰毒,遠遠毒不過那些蠻子們□□擄掠時的畜生樣子。
直到春深,皇上也沒有好起來。
原先每天來噓寒問暖的孝子越來越少,只剩壽山王和海陽王日日前來,不僅關切父皇恢複的如何,還親自掃灑擦拭,如同普通人家的兒子般盡孝。
還沒等春闈開始,五皇子突然一夜之間聲名鵲起,成了百官交口稱贊的風頭人物。
稱贊他政績的奏章越來越多,連生日時的賀禮車隊也在城東排了老遠,都堵塞了往來的道路。
雖然頗有些沒頭沒腦的,但跟風的人越來越多,連說書的茶館先生都開始贊美這平仁王愛民如子的形象起來。
“這一招如何?”蘇絨看著天邊的三四風箏,眺望道:“一般人,可應付不過來呀。”
澹臺夜站在她的身側,手裡握著風箏的線軸,低眉淺笑了一聲,放長了棉線。
風箏越飛越高,突然便被強風斷了線,如折翼之鳥一般猛地騰起,隨著氣流被卷至了看不見的遠處。
蓄力半年,只為了這一記堪稱致命捧殺。
絨兒好手腕啊。